私宠小萌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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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死也死的不安宁

宋石安食不知味的咽了几口茶水,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让他们进来,不过你去应酬他们,就说我身体不适,因为伤心过度所以无法见人。招待他们坐一会,也就打发他们回去吧!“

“是,老爷。”

朱晓颜依言应下,转身走了。宋石安有些迷茫的看了看灵堂里四处悬挂的白色的幔帐,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莫名悲戚感和无助。后来视线渐渐回转到自己跟前摆着的那架金漆的棺椁上面。

想到自己的母亲就躺在里面,自己从此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便再度鼻子一酸,扑倒在地上,放声大哭道:“娘!您怎么能这么快就走了,您不要离开儿子啊!娘!”

宋子岚从远处缓缓走来,看见这么一幕,心下不由的冷笑一声。她装模作样的挤出几滴眼泪,然后也跟着宋石安一起,跪在灵堂中,哭的呜呜咽咽上气不接下气的。

宋石安原本身体底子还不错,只是这两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伤心过度还是什么旁的原因,总之,他在灵堂里哭丧了半天之后,便开始觉得眼前一阵阵的昏花起来,胸口也总觉得肿胀想吐,但又吐不出来。

那头朱晓颜还忙着应酬他那些名为吊唁,实为看笑话的同僚们。要说这宋石安在朝中官做的大,可他的得罪的人也的确不少。所以,今日前来吊唁的同僚们,几乎都是平时与他政见不合的人。

这里头有个规矩,那就是,原本按着本朝的规矩,这年过五旬的人去世的话,都算是天命所归。所以,真正尊重死者的人,是会在死者出殡的这一天前来拜祭的。

但也有些人,借着自己在出殡那日有些事情,所以便提前过来。这一举动看似恭敬,其实却是暗含着对死者的藐视和鄙夷。

而这前来吊唁的人,按着规矩,总是要向死者行礼的。所以这些人也坚持要来灵堂那边吊唁一番,上柱香,然后向死者的棺椁行过礼之后,这才算礼数周全。

朱晓颜本想拦着这些人过来灵堂这里,因为她知道,宋石安此时肯定不想见任何外人。况且他堂堂一个男子汉,在众同僚面前哭成那样,叫人见了肯定要闹笑话的。

只是她拦了几次,这些人却纷纷反过来指责起了她,话语中来来去去的,都是说她出身不好,不懂上层世家的礼数。朱晓颜这才没了半分,便只能让他们进去。谁知道,刚走到这靠着灵堂的月亮门门口,就听得里头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尖叫声。

“哎呀!不好了,大夫人还魂了!你们看,那不是大夫人是什么?”

“就是啊!有鬼!有鬼啊!”

说话间,这些原本跪在灵堂里守灵哭丧的下人们都一窝蜂的涌了出来,旋即做鸟兽状散去。有几个人匆忙间还撞到了前来吊唁的官员身上,被朱晓颜眼明手快的拉住了一个,盘问道:“你给我说清楚,里头到底怎么了?”

那下人牙关咬得咔咔响,颤抖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大夫人......大夫人回来了!有鬼呀!”

说完,便不顾朱晓颜素日的淫威,一把甩掉了她的手,径直扬长而去。

“你——这些下人,简直是没了王法了。呵呵......几位大人,你们不要见笑,这肯定是有人看花眼了。那个,你们也知道的,这如今去世的是咱们家的老夫人,这大夫人去世都十几年了,便是投胎也早就已经转世为人了。呵呵......来来来,咱们这边请。”

几位朝中官员们闻言,皆是意味深长的互相对视了一眼。这些人说起来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见状,心下哪会不明白?只怕是这大夫人死因有些蹊跷,如今在自己婆母的灵堂里闹起来,那就肯定是要寻整个宋府的晦气了。

见状,其中一个为首的,便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哦?朱夫人你这么一说,倒有几分意思了。咱们可都记得,这大夫人去世的时候尚且十分年轻呢,论起年纪来,她只怕也就刚好比你大了一岁吧!如今瞧着朱夫人你这般风光体面的替左相大人操持中馈,只可惜,作为原配的大夫人,却没有这个福分了.......”。

朱晓颜听了这话恨得心里直痒痒,她强忍着心里的怒气,将这些人狠狠的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要浮起一脸虚假的笑意,道:“哪里的话,几位大人真是会说笑了。都说这做人难,做女人更难,几位大人都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自然知道,这大家子里的当家人,那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她这边还在喋喋不休的卖弄着风骚,那头,宋子岚又适时高声大叫了一句:“哎呀,爹爹,您这是怎么了?您怎么口吐白沫呀?来人啊,快来人,老爷他忽然昏倒了!”

一听宋石安居然昏倒了过去,这些人就顾不上斗嘴皮子了。朱晓颜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走过去,凑近前去一看,只见宋石安真是一脸铁青的倒在那里。整个人四肢僵直,双眼闭的紧紧的,双手还在紧紧的握着拳头,只有嘴边那一大团的白色吐沫,看起来特别的骇人。

“哎呀不好!宋大人这只怕是被鬼混缠上了身!快!你们快去给他请大夫来!要快!”

说着,这些人自然连忙叫人过来,要将宋石安抬出灵堂去另外安置。

只是,宋子岚见状,便装作有些无意的说了一句:“这位大人说我爹爹是被鬼混缠上了身?若是如此的话,那岂不是应该寻几个道士前来驱鬼更加妥帖?”

朱晓颜便眼前一亮,一拍大腿就道:“对啊!前些日子,沐恩堂那边还请人做了法事,如今人还没有走呢,快,你们赶紧去叫人过来这边。”

宋子岚心里憋着笑,便朝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不多时,就在大夫尚且还没有进门的时候,那两个道士已经被连拖带拽的带了过来。

其中一个伸过头来查看了一番之后,就果断道:“不好!宋大人这的确是被鬼混迷住了心窍,看来这鬼混的怨气还颇大,若不当机立断的话,只怕大人的性命难保。”

“这......这可怎么办呀?这位大师,求你赶紧想想办法,不论如何,都要先救醒我夫君啊!”

朱晓颜说着,还声情并茂的在两个道士面前跪了下去。此时的她也没有留意到,这两个道士,跟自己之前请去沐恩堂做法的那几个道士,似乎显得有点面生了。

“夫人不要着急,来,这样,这灵堂里阴气重,最不适合躺在这里施救了。你们几个,先把大人抬到外面去,对,就是那太阳最大的地方,一定要选被晒的发烫的那一块。夫人,你且立即叫人取寻了这几样东西过来,若能按着贫道这法子来的话,包保大人能够有惊无险的逃过这一劫。”

朱晓颜此时已经被吓得有些发蒙了,她来不及细思,只觉得若宋石安此时蹬腿的话,那自己将来的日子如何,可就还很难说了。遂胡乱点点头,对身侧的人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照大师吩咐的去呀!”

丫鬟们不敢做声,只得应下去了。众人之中,只有那些原本就对宋石安感到十分憎恨的人,嘴角向上吊了吊。嘿嘿嘿......要说这一趟还真是没白来,免费看了这么一个天大的热闹。

想他宋石安从前多么的风光,而今居然被自己亲眼看见他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一会儿,还要被灌下那等难以启齿的东西......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啊!

要说这些丫鬟婆子们手脚倒也麻利,不多时,便将三样东西都准备齐了。气喘吁吁的端到了道士和朱晓颜面前的时候,朱晓颜远远闻着似乎有股怪味,刚要发问,就见先头那个出主意的道士拿起三个小碗,不由分说的往宋石安的脸上倒了下去。

“哎呀!这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难闻?好臭,好骚.......”。

时是盛夏,这些东西一被倒下去之后,便散发出了一股浓烈的恶臭味。熏的靠的最近的朱晓颜当场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她用丝巾迅速捂住鼻子之后,连连扭过头,这才勉力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哎呀夫人,这不就是您刚才吩咐奴婢们找来的东西么?这三个碗里,分别装着猪尿狗尿和猫尿。说起来,这三样东西还真是不好弄呢!咱们府里后院当中虽然养的都有,只是这光为了弄这么半碗猫尿,奴婢这手上都被那畜生连着抓了几道血印子。您瞧,这畜生是有多凶呀!”

“什么?我什么时候叫你们去弄什么猫尿狗尿还有猪尿了?大师刚才不是说了么,要天子妃下水,天蓬元帅恭汁,还有,还有那个什么地羊汤.......这,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三碗尿了?“

可怜朱晓颜被吓得发蒙,她甚至有点转不过弯来了。天啊,要是叫宋石安醒来,得知自己被兜头浇了几碗畜生尿,还是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前的话,那么,他会杀了自己的......

听朱晓颜这么说,便有人似笑非笑的点头道:”哦?原来夫人不知道这几样东西到底是指什么呀?咳咳,是这样的,这天子妃呢,说是就是猫的别称雅称。这下水么,自然是指猫尿了。还有这地羊,那是咱们古时候对狗的叫法,至于这天蓬元帅嘛,就连街边的三岁小儿都知道,那是指猪了.......”。

“对!猪,这都不知道,那简直就是猪头了。夫人,您说奴婢说的对吧?”

朱晓颜闻言简直是欲哭无泪,她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顿时觉得他们都是用一种讥讽的眼神在鄙夷着自己。

那眼神,似乎都在无声的诉说着一个事实,那就是,没文化真可怕.......

而最令她无计可施胆战心惊的还是,似乎在三碗尿浇下去之后,那原本躺在地上纹丝不动的宋石安,也无力的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惊疑吃力的看了看四周,似乎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湿的感觉,然后,然后,就在朱晓颜张了张嘴,还来不及出言提醒的时候,宋石安果断用舌尖舔了舔流到嘴边的几滴......混合尿液.......

“呸!这什么鬼东西?怎么流的我一脸都是?味道还这么奇怪?”

围观者当中,旋即就有人很不厚道的出言提醒道:“呵呵,宋大人您总算是醒了。您不知道呀,您这时候能醒来,还多亏了这些难吃的东西呢!呵呵......呵呵呵.......”。

见状,朱晓颜连忙出言打断那人的提示,殷勤的伸手过来,扶起宋石安,并关切的问道:“老爷,您觉得怎么样?可有舒服一些了?

宋石安有些不耐烦的挣开了她的搀扶,一脸怒容的说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这地方烫的连鸡蛋都能烤熟了,你躺下试试看?”

朱晓颜有些讪讪的闭上嘴,旋即,在宋石安还没有注意到那两个给她出歪主意的道士之前,她已经抢先道:“好了,老爷身体有些不适,你们就先下去吧!记住了,今天的事情谁也不能乱说。否则......”.

“今天的事情?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对了,我好端端的在灵堂里给娘哭灵,怎么就忽然间昏过去了?”

面对宋石一脸茫然的发问,众人自是笑而不语。唯有朱晓颜有些大气也不敢出的说道:“没什么,就是老爷您太累了,再加上伤心,一时间血不归心,这才昏过去的。对了,老爷您还是让妾身扶您回去休息一下吧!毕竟,若让母亲看见您这般伤心,她老人家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就这样,宋石安被朱晓颜忽悠着回到了春华院。围观者心里憋着笑,也不再说,只是走出宋府之后,这消息就自然而然的不胫而走了。

不到半天的功夫,整个京城的街头巷尾便知道了宋府给老夫人治丧,早死的大夫人的亡魂却忽然现身缠住了宋石安的离奇事件。至于那三碗混合畜生尿么,则是给这么一则本来就充满了惊悚意味的故事增加了几分笑料,令人先是吃惊之余,最后又忍不住捧腹大笑一场。

综合以上因素,这个事件很快就在各大茶楼酒馆当中成了热门话题,就连说书的先生们,也苦心积虑的编造出了十几个版本,以供人们茶余饭后消遣娱乐之用。

见母亲战战兢兢的扶着父亲回到春华院,宋子岚便顺理成章的接管了灵堂的治丧大任。要说如今朱晓颜对她的倚重那还真是没的说的,除了闭口不提与盛府的婚事之外,对于宋子岚,她处处都是热情捧着赞着,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动辄打骂羞辱了。

借着更衣休息的借口,宋子岚回到自己院子里,换了一件衣衫之后,趁着夜色,她便悄悄的带着两个丫鬟,从宋府的侧门溜了出来。

子初听完了她所说的灵堂里的那一幕之后,便冷笑道:“如今你可相信了,宋石安这个人,心里除了他自己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人值得他用心的了?”

宋子岚毅然点点头,道:“我算是看清楚了,他们这些人,每个人都是替自己着想的。既然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那么我的将来,便只有靠我自己了。”

“好,你既然能想明白,那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多了......”。

与宋子岚商议定下来之后,子初也不耽误,马上就依然身穿男装告辞。临走的时候,宋子岚叫住了她,一脸惊疑的问道:“你......你真的不回宋府去了?”

“不回,那样的地方,你说句实话,你想回去吗?”

宋子岚想了想,旋即默然的低下头。夜色中,她将手中握着的一样东西小心的放入了袖袋里。咬咬牙,这才坐着马车回去了。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三天之后。这日,本是宋府老太太出殡的日子。一大早的,宋石安就整理装束起了身,只见他一身孝白,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憔悴消瘦,就连络腮胡子都留了出来,看起来就是一副伤心过度的模样。

见状,给他整理着衣着的朱晓颜也暗暗感到心冷齿寒。。要知道,这几天里,虽然宋石安每日都守在灵堂当中,但是因着经了那日的鬼混缠身事件之后,他已经刻意的离着自己母亲的棺椁保持着好几丈的距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经过先前两天的悲痛之后,他忽然间意识到,母亲的死给自己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因为,按着本朝的风俗,但凡是父母亲去世,官员依例都要守孝三年的!三年里,他既不能吃荤,还要远离女色,不得享乐,更不得插手过问朝中大事!

这样的日子,可叫他怎么办?难道,真要自己守着这么一个地方,默默无闻的呆上三年?三年后,指不定太子都登基,天下都易主了,他还怎么继续做他的左相大人?

想到这一层利害关系之后,宋石安便开始思索着,对,自己不能守孝三年。但是,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不用守孝三年呢?

他开始冥思苦想,并且时常在梦里说这样的胡话。

但是日间在人前时,他还是继续保持着哭丧的姿态,只是日常吃的少些,再加上刻意做出这么一副颓丧伤心的模样,也不过是借着外表前来欺骗世人得个孝子的名声罢了。

见丈夫对亲生母亲的感情也不过如此,朱晓颜就更加难以想象,若叫他知道那日的事情真相之后,会不会把自己吊起来一顿毒打?

再加上那日匆忙慌乱之中,给朱晓颜出馊主意的两个道士事后也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这些事情叠加到一起,就如同一座大山般的,压在朱晓颜的心头,令她是着实的清瘦了不少。

这日因是出殡的大日子,所以夫妻二人的装束也就格外的清减。不但周身上下一块金玉都不见,就连朱晓颜头上的珠花,都换成了白色的绢花,以示哀悼之意。

“老爷,灵堂那边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您一声令下,就能出殡了。”

宋石安闻言,有些凝重的摆摆手。他扶着朱晓颜一脸哀戚的走到门口,只见老太太的棺椁已经被抬出来了。送葬的下人们密密麻麻的挤满了整个出府的甬道,就连他们走过来,也是有人让出了一条道,这才勉强通行的。

宋石安站在众人面前,十分威严哀伤的扫视了一眼,正要开口下令将棺椁抬出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匆忙从门口奔进来。

“老爷,门口来了赫连府的人,他们气势汹汹,堵住了门口,不让咱们出去,说是除非老爷给他一个交代,否则这事便没完了。您看......”。

宋石安一听这话登时火冒三丈,他赫连府居然还有脸来在这个时候找自己的茬?这莫非是疯了么?自己不去找他算账也就罢了,他还真敢带人过来挑事?

一想起都是宋子初这个败家女将母亲气死,然后害得自己如今落到了这步田地时,宋石安就止不住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他想咬牙切齿的想了想,便吩咐道:“好!他既然敢来,咱们难道还怕他不成?你们去后面叫人,将咱们府里的家丁都叫出来,无论如何,我今天非要打的这赫连浩然满地找牙不可!”

宋石安这边的话语说是豪迈,可是,等到他出门之后,听到坐在马车上的赫连浩然不紧不慢的丢出来的一番话之后,整个人就如同被施法一般,只愣在那里,有些不知该如何分辨了。

原来,赫连浩然将一封子初写给他的信当众念了出来,信中,子初控诉了宋老太太和宋石安母子两对自己多年的苛待,并且还提及了自己母亲的死因,扬言说一定与宋家母子和朱晓颜有关。

至于宋老太太的死因,子初也十分坦白的承认了,是自己送了一颗雪参过去之后,老太太睹物思人,想起了早死的儿媳妇,心里有愧又怕,这才撒手西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