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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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被逼无奈,自找耻辱

天子也知道太皇太后不会坐视秦、楚两府联姻,严家有个将将及笄的嫡女,却送了个庶女入宫为妃,打的是什么主意?并且卫国公嫡幼女也已十六,迟迟不论及婚嫁,又是什么盘算?无论是苏家,还是严家,天子都不愿眼看他们与楚王府再度联姻。

苏六娘天子心里已经有所安排,但他却不能插手严家女儿的婚嫁。

于是天子先安排好几个兄弟,尤其是太皇太后极为挂心的辽王,准予赴藩,如此一来,在虞沨的姻缘上头,太皇太后也得有所妥协。

天子当然期望楚王父子能知情识趣地领旨,他已经笃定虞沨赴藩只是拿搜救世子妃做借口,这事也不可能写明在圣旨上,就算虞沨另娶旁人,旁人也不会议论楚王府背信弃义,但这么一来,楚王父子就是对帝权服软,倒能争取过来一用。

那么楚王父子拒旨,说明就是要坚定不移地站在太皇太后的阵营,与他这个天子势不两立了。

虞沨与苏氏是先帝赐婚,眼下苏氏死讯未得确定,也不能断定她就被人玷污,强行赐婚一事行不通,好在秦子若自甘居于妾位,就连她自己都不为秦家声誉考虑,天子自然不会这般多事。

坤仁宫那主迟早被废,他管秦家嫡女作妾会有什么影响,再者,虞沨好歹是个藩王,正妻又生死未卜,秦子若这个侧妃实际上是王府的女主人,迟早会被扶正,说出去也不算卑微。

天子妥协一步,再让楚王父子抉择,倘若他们执意不接受秦氏女,那么休想赴藩,天子势必会将之归于太皇太后一党,迟早剪除。

仅留虞桹在京还不足以让天子安心,他需要在虞沨身边安插耳目,再者,只要虞沨接纳秦氏女儿,太皇太后也会对楚王府生戒备之心。

天子需要的是时间,至少要让楚王父子迟疑观望,而不同严、苏两府联手。

果然,当太皇太后听说天子欲赐婚秦子若与虞沨一事,大是惊怒,这回竟亲自“杀往”乾明宫质问——世子正妃生死未卜,圣上怎能逼迫世子停妻另娶?

天子自然是用那番关怀子嗣的话做为借口,也说这事他起初料想不周,还是楚王提醒及时,所以打消了赐婚的念头,不过是想让子若为侧妃。

太皇太后当即失语,虞沨若袭爵赴藩,正妃又被掳失踪,身边有个侧妃侍奉与主持内务实合礼法,让人挑不出毛病,苏家女儿是不可能去做姐夫妾室的,严家嫡女更不可能为妾,太皇太后又能不阻止秦子若自甘为妾的做法,操心秦家声誉。

这事竟无法阻止!

关键是虞沨若为达成赴藩,甘愿纳秦氏女儿为侧妃,未必没有贪欲之心,太皇太后以为,虞沨这些年虽然待旖景一心一意,无非是因为两人有少时情谊,天下有始有终的男子实在鲜见,难保虞沨将来不会移情,更何况旖景遭此大难,就算饶幸生还,也怕不能保全清白,虞沨另娶实为情理之中,但倘若他起意与秦家勾结……倒是先帝看错了人,将来改革军制一事怎能托付于他?

于是太皇太后立即诏大长公主入宫,知会了这事。

而那边厢,楚王父子之间也难免一场争执。

虞沨那些打算,甚至暂时隐瞒了父亲,楚王虽不愿与秦家结成姻亲,也赞成儿子赴楚,竭尽全力解救旖景脱困,但这时情势相逼,他的意思是,要么放弃赴藩,要么就遵奉圣意,不要把事情闹得不可收场,彻底与天家撕破脸皮,违背臣子之忠。

“父王可曾想过,何故先帝传位不留诏书?何故留下密旨,令儿子将天察卫交太皇太后,父王,先帝之意,分明是让楚王府效忠太皇太后,而非圣上。”

这话让楚王大惊失色。

“太皇太后分明是要打压秦党,倘若儿子为达成赴藩,纳秦氏为侧妃,才是违背臣子之忠。”虞沨这时依然没详细解释。

但楚王至少已经意会,先帝虽说有意传位于圣上,但似乎是委托太皇太后监政,并且给予了太皇太后相应权利,但这权利究竟有多大,倘若圣上与太皇太后互不相容时又会如何,楚王往深一想,背脊兀地僵直。

“那眼下你究竟有何打算?先帝既是留的密旨,说明并不想张扬太皇太后监政一事……”这也的确让楚王匪夷所思,委托后宫监政,这在前朝虽有发生,也属罕见,不想竟然发生在当今,楚王摇头:“也不能明面抗旨,圣上以子嗣作为借口,表达的是关切之心,便是太皇太后只怕也不能拒绝,依为父看来,既不能纳秦氏女儿,干脆放弃赴藩。”

“父王,锦阳离西梁远隔万里,消息传递不及,若儿子留在锦阳,实在鞭长莫及,去楚州才更利筹谋安排。”虞沨蹙眉:“这事儿子已有盘算,能够劝服太皇太后阻止。”

没隔两日,大长公主也来了楚王府,先是去问候了老王妃,与虞沨私话时,不想也是劝说他妥协:“有的话,我早就想说,只是不忍心……沨儿,你待景丫头如何祖母看在眼里,我也期望你们能美满恩爱到老,都是三郎做孽!沨儿,为了挽回,你也尽了力,可就算隐瞒了三郎与景儿的事,今后景儿归来,也会被天家质疑失身,我知道景儿,她势必不愿连累你,更不愿你为了她涉险……你能救她脱困,也算全了情义,有些事实在不能勉强。”

说到这里,大长公主也忍不住眼角泛红:“五嫂她对楚王府多少有些忌防,可圣上步步紧逼,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在慈安宫,我也把你的为难之处告之了五嫂,就算妥协,这也是权宜之计,楚王府三代忠于君国,怎会与秦家狼狈为奸?还是就藩要紧,先解救了景儿,等这事情有个定论,秦氏七娘的事再从长计议,有的话我不好与五嫂直言,但看得出她也觉得景儿就算归来,也当不成皇家媳妇了,她的意思,似乎有意让你娶严氏女儿……”

在太皇太后看来,旖景多半不能生还,但知道真相的大长公主自然不会这么以为,可她并不知道虞沨的全盘计划,实在为旖景的将来揪心,她虽有自信保全孙女儿性命,但也明白,旖景怕是不能被皇室承认,若是自请和离,尚且能保全双方颜面,有太皇太后主持大局,旁人也不敢妄议,但倘若虞沨不愿和离另娶,天子势必不会放过用“贞洁”质疑,太皇太后怕是也不愿力保,那位可已经动了心思让严家与楚王府联姻。

如此一来,旖景与虞沨皆陷死局,难不成真要为此谋逆不成?

大长公主了解旖景,她势必不愿连累虞沨,为她一人舍生忘死被逼绝境。

只要旖景退让,虞沨便有转寰的机会,只消看着天子与太皇太后如何博弈,至少不会两头得罪,被天家这对祖孙联手对付。

虞沨一直沉默以待。

楚王父子迟迟未有回音,秦子若却坐不住了,这日,她竟然未知而访。

一番话说得十分漂亮。

“冒贸来见,实为失礼,望世子海涵。”秦子若屈膝福礼,在示意她的侍女们候于室外之后,等了半刻,依然不见世子打发王府下人,她略微有些愣怔,又不以为意地一笑,竟直言不讳:“我素来饮佩世子妃才华出众,又羡慕她能得世子深情厚谊,与世子结为秦晋,世人谁不感赞天作之合、明珠玉壁,可惜世子妃不幸被掳,子若实感痛惜,长达数月,世子妃毫无音讯,世子不弃搜救,重情重义,让人佩服,不过世子,圣上对苏、楚两府时怀忌防,世子求情赴藩,圣上不能安心,世子睿智,当明眼下情势,要想达成赴藩,清剿余孽救回世子妃,不应违逆圣上之意。”

虞沨微挑眉梢,眼睛是朝向子若姑娘的方向,视线却掠过她的发鬓:“七娘当真自甘为妾?”

竟这般直接,又让秦子若愣怔数息,有些不自在地答道:“我是诚心想助世子赴藩,及时救回世子妃。”

“多谢七娘美意。”虞沨轻笑:“那么,有劳七娘在圣上面前美言,直言虞沨赴藩,不过是想解救内子,绝无二意,圣上既然信重七娘,因会慎重考虑。”

秦子若面上笑容一僵,瞬息却又温和下来:“这话子若的确对圣上直言过,但圣上依然不能安心,世子伉俪本是我饮佩之人,为了让世子妃平安归来,世子达成所愿,子若便是受些委屈,也在所不辞,我素知世子对世子妃一心一意,难容旁人,也实不望自己能取代世子妃,但眼下世子若是不让我随往楚州,圣上势必不肯放心让世子赴藩,还望世子相信,子若绝不会做危害世子之事,圣上虽有让子若成其耳目之意,子若也只会遵照世子所嘱。”

这些多是鬼话,秦子若料定旖景必死无疑,她把姿态摆得如此诚恳,口口声声为虞沨打算,甚至不惜“出卖”天子,不过是为了博取怜惜与信任罢了。

“看来,七娘果如传言,甚是睿智,竟能看出圣上对楚王府的忌备。”虞沨似乎这才后知后觉过来,垂眸之时,眉梢轻轻一挑。

秦子若心中一喜,世子这似乎是要以诚相待的节奏。

“子若虽是闺阁女子,却常听父祖商议政事,对时势略知一二。”当然不会放过显摆她在娘家的殊重地位。

“总之,还是要谢过七娘美意。”虞沨复又抬起眼睑,这回看到了一旁帘卷、西风两个丫鬟一副不屑的模样,轻轻一笑:“不过七娘为相府嫡女,我怎能以妾室之位慢怠?大为不妥。”

另娶一事已被虞沨拒绝,秦子若也是不得已才甘居妾位,甚至拉下颜面“自荐”,不达目的怎能甘休,这时未免心急,话就说得露骨了:“实不相瞒,子若对世子之才心折已久,又自知不能与世子妃相比,居于下位并不算得委屈,但有,子若为助世子,便是再多委屈也心甘情愿。”

她说了这话,只觉双靥生炙,半响不敢举眸,却一直不得回应,鼓足了勇气才将视线从地面缓缓上移,却见上座的男子已经托盏,捧在手里。

托盏不放,是送客之意。

秦子若心里一凉,只好起身:“今日之言,全自子若肺腑,望世子好生斟酌。”

那莲步缓缓往外,正自不舍离开,却终于得了一句:“七娘,你为助我,果真什么委屈也能忍受,并且毫无所求?”

天底下哪有这般蠢人?但子若姑娘回眸一笑以为默认。

虞沨直到秦子若的背影彻底消失在回廊,才抬起眼睑,看着外头的草木扶疏,冷冷一笑。

原来天子这般坚持,背后还有秦家女儿的企图心。

看来不达目的是誓不甘休了。

他本来没有利用女人的心思,也不屑如此,但倘若对方非要逼迫……

那就让你一起下地狱吧。

“世子,您莫不是真要纳这恬不知耻的女子为侧妃吧?”西风忍不住问了出口,帘卷也是一副迫切的模样。

没有作答。

虞沨只是让丫鬟叫来灰渡。

“即可吩咐殷家与武圣行事,待我离京,即让陈家针对严家。”

“世子,你已有决断?”灰渡虽显吃惊,可隐隐却有兴奋。

“渡,我只是被逼无奈,眼下势必要让太皇太后明白苏、楚两府的重要性。”虞沨微微一笑。

如此,当旖景脱困,太皇太后才会主动保全,她是唯一的楚王妃,无人能够替代。

至于秦子若……侧妃?真是肖想,不过她既然不怕受屈,那么就等着被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