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许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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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虞洲娶妻,秦妃“乐祸”

韦、卓两家没有去候府添妆,可王府婚宴一定是要出席的,两位夫人正陪着旖景说话。

卓夫人这时还不知道皇后有意在甄、邢二家贵女中择一册妃,毕竟事未确定,天家也不会广为张扬,皇后不过“暗示”了甄、邢两家,故而等闲人并不知情。

以卓夫人想来,女儿这回险些诞下皇长孙,全因甄莲那毒妇不择手段,女儿无辜,天家也会有所安抚。甄氏被废,太子妃位可没有久悬的道理,眼下太子两个侧妃,韦妃多年无宠,加上因为小产伤身,子嗣艰难,若册她为正妃,太子怎么能有嫡子?绝无可能。

卓妃便大有机会。

加上圣上迟迟没有择选太子妃的旨意,卓夫人心里的期望越发膨胀。

不过眼下当着韦夫人的面儿,到底还是不好与世子妃“深谈”——卓夫人以为,若得世子妃私助,那可是争取了卫国公府与楚王府两家助力,太子妃位就更有成算。

心里头存着事,卓夫人就显得心不在焉,脸上倒是一直挂着阳春三月般的温暖笑容,心思早不在韦夫人那番家长里短上。

直到肩膀被堆了一下。

卓夫人有些愣怔地看着频频递来眼色的韦夫人,十分不解。

韦夫人倒尴尬起来,又推了下卓夫人的肩:“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样儿,连世子妃问你话都不理会,难不成又在琢磨与儿媳妇斗法?不是我说你,你小儿媳妇出身勋贵,又是个直率的性情,在闺阁时就是个小辣椒,不过心眼还是正的,就是因着年轻气盛,有些不服拘管罢了,你也别太严厉,大礼上不差也就是了,硬要让个跳脱的孩子猛地温婉下来,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卓夫人这才知道自己一时跑神,怠慢了世子妃,心里一阵紧张,还好有韦夫人那番话替她转寰,心里倒存了些感念,跟着说了两句:“唉,我是看她老和儿子闹,太不像话,说她几句吧,还顶起嘴来,真像个孩子似的,可到底已经嫁了人,哪能如闺阁时在父母跟前一般……世子妃评评是不是这理儿……看我这人,说着说着就窝上火,实在是为这些琐事烦心……世子妃刚刚问的啥话?”

旖景浑不介意,也没当真追问卓夫人的小儿媳妇究竟有多难管教,浅笑着将刚才的话又说了一回:“我是偶然听说,天津卫安家想要求娶应瑜,卓夫人却觉得不合适。”

原来旖景那日听了杨柳的话,真把这事放在了心上,转头就嘱咐晴空和三顺兵分两路去摸安家的底儿,两人收集的情报十分详尽,也大部吻合——安家这位三郎,在天津卫很有些才名,故而安家虽不算显赫之族,当年长平伯却愿以独女相配,可惜定亲之后,小娘子不幸病逝,长平伯夫妇哀痛不已,竟提出要让安三郎“娶”了女儿的牌位过门。

安家哪会同意,两家就此争执起来,长平伯便四处张扬安三郎命硬剋妻,致使安三郎婚事受挫,年及冠尚未定亲。

三郎之父十分气愤,欲去长平伯府理论,甚至想活动一番,找御史参长平伯一本,却被儿子劝解,称长平伯只有那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大,一时没了,伤痛欲绝下才会行极端之事,虽有过错,却也可怜,何必为此结怨。

另还有几件事情,似乎也能证明这位安三郎才华不错,品性更值得称颂。

旖景便修书一封,先与卓应瑜通了气,把安三郎的情况知会了她,问她打算。

那小妮子飞速给出反应,并且是亲自来了一趟关睢苑,通红着脸却斩钉截铁说着“我愿意”。

又说卓夫人,听旖景突然提起安家又是一怔,十分疑惑世子妃从哪儿“偶然听说”,当然没敢追问,只拿安三郎“名声”为借口,直称是替侄女打算:“世子妃也知道,阿瑜父母早逝,真真可怜,我与她大伯在她婚事上头更加谨慎……”

旖景心下有些不耻——若真为侄女打算,也不会疏忽成这样,应瑜都十八了,卓夫人这位伯母从没为她操过心,好容易有个上门求亲的,男方条件当真不错,卓夫人却连问都不多问一句,就以风传的“剋”名推托。

不过却没有与卓夫人计较的必要,旖景又是微微一笑:“夫人也晓得,我与应瑜、十一娘颇为交好,想到应瑜年已十八,难免替她操着些心……有的话我也不瞒夫人,因着应瑜父母双亡,从前也有传言说她命硬,再有现下多数世族,死守着那‘丧妇长女’不娶之则……应瑜婚事艰难,我听说这一件事,便打听了一番安家的情况。”

便把安三郎的情况说了一遍。

卓夫人自然听明白了世子妃的意思,可始终有些犹豫:“唉,听来那孩子倒是个不错的,不过旁人不明就理,且将传言当真……我终究是应瑜的伯母,隔着一层,就怕……外人议论我与她大伯苛待。”

韦夫人在旁听着,也晓得世子妃是要为卓应瑜出头,这时直叹暗气——卓夫人平日里看着挺明白一人儿,怎么在这事上就如此糊涂?直到这时,她还顾念着那些虚名儿,应瑜婚事上本就艰难,当伯父伯母的又不上心,寻思着与其让姪女低嫁担个苛待的名儿,莫如留在闺阁一直锦衣玉食地娇养着,看在旁人眼里,也只以为应瑜背着命硬的名声嫁不出去,伯父伯母却半点没有嫌弃,美名儿倒让卓尚书夫妻赚了十足。

他们以为世间都是糊涂人,耳目闭塞不成?

眼下可不已经有了那些精明的贵妇,看穿了卓家两口的用心,私底下对他们早有非议。

韦夫人心随意动,开口就劝道:“这么些年了,谁没见尚书与夫人将侄女看作亲生,哪会背后嚼牙,便是有那些心怀恶意的鬼祟之辈,你就算没有做出事来,也会空口白牙编排你的不是,难道就因为有这层担忧,错过了这么一门上好的姻缘?以我看来,夫人还是和安家的人接触接触,若真是家风正肃的门第,又是品性端正的孩子,也是阿瑜的苦尽甘来。”

话里似乎都是好话,可也有些逼迫之意,卓夫人顿时警醒,难道外间已经有了风言风语?再转念一想,世子妃为应瑜操心,可见是真看重那孩子,这就万万不敢半点轻忽了,安家既然经受住世子妃的考较,亲口提了出来,想必也真是不错,看来这事自家得上些心。

又听旖景说了一句:“卓夫人当真过虑了些,应瑜将来嫁了人,日子过得平安喜乐,看人眼里,还不都说卓尚书与夫人的好,怎会有人诋毁。”

于是卓夫人再无二话,十分诚恳地答应下来,重新考量这门亲事。

说了好一会儿话,不断又有宾客登门,小谢氏自是忙得团团转,旖景身边儿也围得密不透风,当天光越发阴暗下来,新妇总算被“送入洞房”,亲朋们这时都要去新房观同牢合巹之礼。

整个过程黄江月十分娇羞,一直垂着眼眸,压根没留意新郎的漫不经心,虞洲对她原就十分熟悉,娶这个媳妇又是出于大局功利,这时自然不会有“惊艳”的感觉与“夙愿得偿”的喜悦,举止依礼合矩,以致一惯大大咧咧的平乐郡主忍不住说了句趣话——

“看二郎那有条不紊的模样,哪像新郎,倒像不是头回娶妻。”

这话实在让人忍俊不住——未娶先纳的新郎倌,相比而言当然“成熟稳重”几分。

若是换了其他人,别说闺阁女子,就算媳妇家说出这话,也会受人恻目,揣测莫非是心怀叵测、存心拆台?不过说这话的是平乐,闻者也都释然了,平乐一惯是动手不动嘴的性情,那这话就的确是不含恶意的打趣了,若她与新妇有过节,只怕早一鞭子过去,哪说得出讽刺意味这么隐晦的话来。

女宾们忍笑端坐,新郎恍若未闻,只有新娘抹得绯红的面颊忽地浅了几分颜色,估计是脂粉掩盖下忍不住白了脸。

待新郎礼毕出去陪酒,新房里待嫁闺阁的小娘子们也都先行离开,依据礼俗,亲朋女眷这时便能随意打趣新妇,这样的场合,不拘说出多大胆出格的话来也不为过。

到底是新嫁娘,无论城府多深,黄江月始终有些忐忑,那娇羞倒不全是装模作样,眼光只能轻轻睨向四周,先看见的是黄氏——她虽是江月的姑姑,今日却是奉王府所邀,故而算夫家的亲朋,自然能入新房观礼,瞧见“党羽”,江月心里略微踏实了些。

在座几个贵妇,当然还有镇国公府的女眷,谢夫人江月认得,其余就觉得面生了,安慧做为已经嫁人的小姑子,这会儿自然也在,回应了江月一个十分冷竣的浅笑——虞栋夫妇自然不会给庶女交待“大业”,安慧从前凭着自己的小聪明,感觉到父兄对王位有所期待,却不知家人私下里那些阴谋,自然想不到江月是“党羽”,只认为自家兄长堂堂宗室子弟,配这么一个七品官宦的女儿太过委屈,更何况安慧从前就与江月有些嫌隙,这会儿自然没有好脸色。

更多的是宗室女眷,诸如康王妃、旖辰、宁妃、南阳王妃等等,江月也只认得其中几个。

难得的是四皇子妃,今日一扫冷面罗刹模样,带头说起了吉利话,把黄江月称赞得天下无双。

这多少让旖景觉得惊奇,四皇子妃这是个什么情况?

黄江月却十分自得,新妇自是不能答腔,只能娇羞地端坐着。

秦妃今日冷眼旁观,更加笃定江月与旖景之间已生嫌隙,兼着晓得虞洲未娶之前,屋子里就有个宗人府备案的宜人贵妾,还是小谢氏的内侄女,心里顿时对江月无限“同情”,只觉得自己并不是唯一可怜人,虽那些奉承话并非出自真诚,满脸的笑容倒是发自真心。

江月若知秦妃这般热情,大半是因为以上原因,估计任是刷着多厚的胭脂,那面颊也会褪色为一张白纸。

不过秦妃的好听话没说几句,矛头便转向旖景:“听说咱们世子妃与新妇在闺阁时就是至交好友,又是表亲,眼下更成了一家人,怎么瞧着竟有些冷淡呢,难道两人闹了别扭不成?”

旖景这才明白过来,秦妃与往日“换了个人”的原由。

只她还没说话,黄氏就忙着解释:“这怎么会,阿景与阿月打小就爱一块玩闹,倒比亲姐妹还要好。”

旖景看了一眼黄氏,娇嗔着道:“夫人这么说,岂不是埋怨我与大姐姐、六妹妹处得不如阿月亲近?万没有这样的理儿,六妹妹眼下不在,大姐姐可得说句公道话。”俨然是小女儿对长辈撒娇,话里的机锋半点不露痕迹。

旖辰是实在人,连忙仗义执言:“五妹妹和我当然更亲近一些,阿月可别介怀。”

二娘更是个莽撞人,直冲冲就是一句:“我们家五妹妹可是个好性子,人又古道热肠,便是对等闲人都温和友睦,若连她都恼了的人,那就不知是怎么副心肠了。”

四娘只抬眸静静看了黄江月一眼,又睨了一眼黄氏,觉得这般情形似乎有些非同以往。

江月险些气得个倒仰——

今日的主角是她好不?怎么一堆人的注意力又转移去了旖景身上!

这时旖景却站了起来,笑着对大家都说道:“也到时辰了,咱们还是出去就宴吧,阿月今儿大喜,却也累了整日,趁着这时好好歇上一阵。”

江月眼睁睁看着许多初次谋面的宗室女眷,连祝福话都没说一句,就都神情高傲地离开……落在最后的安慧还不忘冲她冷冷一哼!

忽地觉得发上的凤冠压得脖子一阵阵的发麻,才由侍女摘下,整个身子就瘫软在喜床上,半天起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