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命中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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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话、雍小哥,慢走不送

似乎是前一晚与佩兰说了太久的话,睡得比平时稍晚了一会,第二天早上挣扎了许久才爬起床,穿好了衣裳贴起胡子,就着晨光熹微,怀里塞了个馒头便上路了。

今日大抵黄历上写着‘不宜摆摊’似的,生意十分冷淡,快要入午的时候才刚开了张,然后又等了许久不见新客,便将刚买的斗笠朝脑袋上一扣,低头打起了瞌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辛夷总觉得有人在掀她斗笠似的,她挥手一打,却又什么都没打着。可过了一会,又觉得脸上晒着热得很。

不知是谁那般无聊,闲来无事竟对她耍起了这些小把戏,足像个小孩子似的。

啧,兴许就是个哪里蹦出来的熊孩子,可得好好收拾收拾他,若不然这觉真是没法再睡了。

她也不睡了,垂着眼看看,发现面前正是一道影子,瞧着影子轻微的动,她也准备好,在那影子伸手掀她的斗笠时,一把抓住那只欠揍的爪子。

“我说你可算醒了。”面前的青年笑得云淡风轻,今日他倒没有再穿青色的衣裳,反而换了深翠色的锦缎衣衫显得越发英气挺拔,衬得那张脸是越发耐看了。

辛夷揉了揉眼。“怎么,雍公子已经等我许久了?”她打了个哈欠,心有不满的说:“雍公子若是着急,自然可以直接摇我醒来,何必还这么麻烦,学着小孩子的把戏讨人烦?”

“先生是看我眼烦了?”雍鸣雁轻笑一声,“也对,玄铁都没有找到,看到我这个债主自然是烦的。”

她的小心脏猛她一抖,“……在下……在下并不是想说这个,”她赶忙换上一脸谄媚,狗腿子似的对他点头哈腰“公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公子大可直接摇醒在下,有什么要事您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也罢了。”雍鸣雁末了大度的摆摆手,倒不大乐意和她继续计较,“我明日一早就要离开冀州,此时过来不过是想催促你,就算我离开了,你也定要好好给我将玄铁找到。”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办事您放心!”她一听这要债鬼要走,自然喜形于色,可也不免得碍在面份上多寒暄几句:“公子为何要走?是要去哪?准备一去多久?”

我还真不放心。雍鸣雁心说。可他瞟了瞟辛夷,只是答:“我本就居无定所,已经在冀州城停留了太久,也该到离去之时。至于去哪又一去多久……这我倒是无可奉告。”他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不过你是算命先生,理应知晓我想去哪、该去多久又何时回来才对。”

辛夷略有尴尬,忙回答了句:“那是自然。”

“所以……”雍鸣雁弯身拿起了竹桌上的签筒,“不如……你为我算一算这出行如何算了。”

她看看面前的公子,却也站起身来,将他手中的签筒夺走。“公子,我看你这一签怕是不用算了。”

“哦?这又是何故?”

辛夷看看签筒中的算签,这才缓缓笑道:“这算签中,有上签,也有下签。所谓的求签算命,不过是想寻个心理安慰罢了。何事能做又不想做,何事不能做却又实在想做。当有许多选择、却又无法决断选择的时候,自然就来求助于这个。”她轻轻地晃了晃签筒,里头传出‘刷啦刷啦’的轻响。“那……雍公子已经决定要离开,那想要算这一签,无外乎想听点顺心话罢了。而就算这一签寓意不大好,雍公子难不成就不走了么?”

雍鸣雁一她这话反而愣了一愣,随即又伸手夺她手中的签筒,仗着身高,一把便将签筒抢到手里。“话可不能这么说,若是出城当真不吉,我还真听先生的,干脆还就不走了呢?”

“可别!万一耽误了雍公子的大事,那可怎么好。”

她赶忙推脱,可这时雍鸣雁已经从签筒中抽出了一根,垂眸看了看,“第五十一签,怎么,不给解解?”

辛夷叹了口气,劈手夺过签筒和竹签。“罢了罢了,既然你这么想叫我解签,那我解了便是。只不过……”她伸出手来,抬头看着他,“咱们一码归一码,公事私事总要分明。我虽然得给你寻回那玄铁,可我这解签也不是免费的,公子莫不然还是先给银子罢?”

见她没个好气,雍鸣雁兀自笑笑,伸手便掏银子。雍鸣雁住得起天字一号房,吃穿用度半分不差,显然出手也丝毫不小气。不过随手一掏便是个银锭子,鼻孔朝天似的将银子朝她的方向一丢,眼神瞥了瞥,意思大概就是:不用找了。

她手忙脚乱的将银子接住,然后淡然的塞进怀里,可也不依不饶的讥讽了句:“我本以为雍公子是医者,大概不会相信这种天命运道,可不想您竟也想听这些。”

“临行前,总要寻个好彩头不是。”雍鸣雁说着,指了指解签书。“先生还是快给看看这一签怎样?”

“好好好,那我就给公子好好算一算。”她说着,翻开书,寻到了那第五十一签——上上。

这雍公子的人品果然是很好,至少相比贺公子可是强了好几个档位呢,随手一抓便是个上上签,这回好糊弄他了。

辛夷想到这里,才略有松口气,正是刚才她还想,若是下签可怎么好,岂不是这雍鸣雁真不走了?那这雍公子成日里这么强逼着她找什么玄铁的,非得把她先逼疯了不可。

“解签语乃是:

阵阵春风衬马蹄,归期决定卯辰时

已身却有灾和疾,幸得龙天保不危。”

辛夷说到这里,却无意间抖了抖眉,狐疑的看着雍鸣雁,“公子您抽这根签倒是有趣了,什么‘灾和疾’的,却不说雍公子您现如今没什么灾病,本身您就是医者,难不成自己有疾病还瞧不出么。”

“怎么,竟还有你解释不通的签文?”雍鸣雁居高临下的俯瞰她,幽幽道:“竟会说出这种话,恐怕是因为先生学艺不精吧?”

“哪里哪里,雍兄客套了,不过是您抽的签比较奇葩。”她毫不客气的回敬了一句,“其实这倒也是好解释,不过就是说就算公子路上会有什么危难,最终也会一路平安。公子,这是好彩头哦。”说着,拱了拱手,“此乃是上上签,寓意极佳,所以公子还是尽早上路罢。”

“这区区三言两语就算解释完了?我可真觉得我那银子花的冤枉。”他说着不免皱眉,摆出一副肉痛的模样,“你这先生也忒不厚道,好歹都给了你那么多的银钱,就不能稍微多说上几句么?”

辛夷看了看签文,琢磨了一阵,摊手道:“实话也莫过如此了,前两句是问人归期的,跟你也没什么相干,顶天就是说能够如期到达目的地。之后便说是就算有什么灾祸也能有上天庇佑,这样还有什么不妥的?我看公子您也无需再问什么了,若是想明日一早就出发……”她抬头看了看天色,才继续说道:“不如现在就早些回去收拾行装,一早就出城,趁着清晨天气凉爽,要不这正午的天儿可是不能赶路,怕是晒死人喽。”

雍鸣雁上上下下看了她两圈,末了哼笑一声,“看来先生真是撵着想让我快走了,不过也好,再在冀州待下去可不妙,准会越来越忙……”他说着,转身就朝客栈的方向走,“下次相见不知是何时,先生可要早些将玄铁找着了,免得又得费尽心机的对付我这讨账的。”

“那是自然,公子您就宽心吧!”等到雍鸣雁的身影消失在客栈的门口,她也终于放心的长长舒了口气。虽说这雍鸣雁确实没有沐方锦那么招人烦的总找她茬,但人家可是纯纯的行动派,别看雍鸣雁不生气的时候那双眼睛还挺漂亮的,若是真动了怒,被狠狠瞪上一眼还真挺后怕。辛夷纵使是答应了他要找玄铁,可东西早就丢了太久,偌大个城市,偏去找块石头,若能找到那才算奇呢。她如今能做的不过是一拖再拖,再赶个好时候攒够了钱,趁雍鸣雁不在冀州的时候搬个家,自己也不在这儿混了,看到时雍鸣雁还能追她到哪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雍鸣雁那号人的银子也忒好赚,三言两语的随便解个签便赏了一锭银子,如果以后真没有这种财大气粗的主顾来,她的生意真是难以为继。她拍拍胸口多出的那枚银锭子,突然感觉对这个老主顾都是高富帅的世界十分欣慰。

可被雍鸣雁这么一搅和,她这午觉也是再也睡不着。再加上怀里还揣着银子,也不好迷迷糊糊就睡,只能无聊的将解签书从前到后的翻了一遍,看看天也快暗下去,也就收摊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了黑,她前脚还没进家门,却见佩兰从屋里急匆匆的朝外跑,姐妹俩正撞了个满怀。

“急急忙忙的……这是要往哪里去?”

“长姐!你可算回来了!”她急忙捉住辛夷的衣袖,“珠儿她不知怎的,这会儿突然发起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