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命中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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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话、木有灰机的年代

等到雍鸣雁发现手中只剩下一件衣服的时候,重轩已经消失在人群中,奔着城门冲出去很远了。

身为一个快五十岁的大叔,这个速度说实在是很令人崇敬的。

而对于雍鸣雁而言,显然事情的发展就没那么乐观。他看看手中的衣服,小脸瞬间就黑了,而后怒气冲冲的将衣服朝地上一摔,转身就要去追。

“等……等一下!”辛夷一把抓住他,可他一个箭步已经窜出去,辛夷好似树袋熊一样抱着他的手臂,等到他停下来时,已带她走了两三步。

雍鸣雁低头看她,“你拉着我作甚!快松开!我要去找师父,别拦着我。”

“……不,那个我不是想拦你……”她尴尬道:“只是刚刚师父说,这钱问你要。”她堆出笑容来伸手:“所以!大师兄,给钱。”

他眼皮抽搐,咬牙切齿的从怀里掏着银子,然后一把拍进她手里,“我算知道师父为什么收你当徒弟,全然就是因为你们两个都是一般的货色!师父是在你身上看见他自己的影子了对吧!?”说罢,伸出食指戳中她的额头,用力的将她一推,“行了,快走吧你!一边呆着去!”

收到银子的辛夷这才满足,揉揉被戳痛的额头,嘿嘿一笑,也松开了他,自觉地退到一边:“大师兄加油!!争取快点追着师父!干巴爹!”说罢,还握拳状,当真是给他打气呢……尽管最后三个字,她大师兄雍鸣雁没听懂。

师父和大师兄都跑路了,只剩下这一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辛夷见有的还保持着张望的姿势,估计还找那“灰机”在哪呢。其实辛夷很想劝劝大家,心说各位别找了别找了,这年代哪有什么灰机,还是早点回去洗洗睡了自己打灰机去吧。

但这话也就是想想,她一个心地纯洁的大闺女怎么好意思什么话都往外招呼,最终也就是揣好了银子,然后同围观群众们打着招呼,“各位,各位别看了,您看反正也看不着什么……”她赔笑着说道:“都散了吧散了吧,他们两个都走了,不能再回来了,大家都散了吧~”

“什么散了呀?我刚看这边围了一群人,也不知这儿究竟有什么热闹可看的,本是凑个热闹的,怎么?现在没得看了?”

辛夷一看来人,觉得本来收了银子的愉快心情变得不开森了。“真是不巧啊沐公子,热闹走了。”

沐方锦听得这话,忍俊不禁:“敢情是这样?不过我倒觉得热闹倒是还没走彻底。”他用扇子点了点辛夷,“毕竟先生在这,就是个大热闹才对。”

……我看你不是来看我大热闹的,是准备看我大笑话的才是。

她讪讪的白了沐方锦一眼,“公子看来日日都很闲?怎么,今日是新家搬好了,特意来找我炫耀的?”

他听这话夹枪带棒的,倒也不恼,反而轻笑一声:“倒也不能这么说,只不过是路过这里来看看先生今日受益如何,顺便帮先生算一笔账——看看您到底需要给人算多少次命,一共要多久才能赚够买个宅子的钱……啧啧,不过按我现在看来,估计先生您这辈子……悬喽。”

仇恨值瞬间拉满,辛夷斜眼看着他,“您那房子又不是你自己花的钱,是贺公子送的才是吧?”

沐方锦耸耸肩:“虽然是贺之皋送给我的,但也好歹是我世伯之子,也算是条人脉……只不过按照先生这样想,先生是有没有这样合适的人能送您……可就不好说哟。”

人家的世伯,好歹是冀州太守,自家那个世伯……啊不,现在该叫师父了。就重轩那号货色……

她觉得她的人生瞬间灰暗了。

世伯是太守,沐方锦他老爹一定也是当官的——既然都是官二代了,就不要跟我们这种小老百姓炫耀啦混蛋!

辛夷愤愤的坐回位子,抬头看沐方锦连走的意思都没有,再次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张口就想吼他一声:要算命就给钱不算命就滚蛋。但事实上她并不能这样说,因为她好歹是个有修养有教养以及有涵养的菇凉。作为一个‘三养’的妹纸,不是散养,绝对是纯正家养的。所以当然不能将话这么粗俗,故而她浅浅一笑,用眼角瞥他,“公子,您站在那挡我生意了……要不,看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客人,我就勉为其难的给您算一签吧?”

“好啊。”他见状倒也不客气,走上前去刚要从签筒里抽一根出来,却被她用卷起的书狠狠地在手背上揍了一记。他一顿,挑眉望道:“这是何故?”

她伸出手来递向沐方锦,淡然笑曰:“先给银子。”

“什么?”他忽而觉得好笑:“先生倒真有趣,我可从未见过,这给人算命,还要先交钱才能给算的?不都是算好了才给些赏钱的么?”

“当然,对别人都是这个理儿。”她盯着面前的沐方锦,坐直身子,眺眼一望,在气势上可毫不输于他,“但对您不是。毕竟看人下菜碟儿嘛,对沐公子您当然要好好照顾、特殊对待喽。”

“好一个特殊对待。”沐方锦也来了兴致,“那……就给我算算?”他摸出一小块碎银子丢给她,之后又作势要抽签。

“啪。”照着手背又一下,辛夷真瞧出他是阶级敌人了,这一下拍的依旧不含糊。

“这又是作甚?”沐方锦眼中略有不满,“我这不是给你银子了么?怎么还不能算签?”

“公子急什么,”她笑得云淡风轻,“刚刚我就说了,要对沐公子您‘好好照顾’,所以……”她掂了掂手里的小块银子,‘啧啧’的摇了摇头,“银子忒少,五两起价。”

沐方锦嘴角一抽,“起价就五两?真是奸商啊。”

她摆摆手,“公子这话说得对,无奸不商嘛。”

“好个无奸不商。”沐方锦瞟瞟她,“五两未免太贵了些,集市上现如今可不止你一个算命先生,人家不过是几十个铜板便成,就刚那块银子,再绞一半都能乐得不行,你还张口就五两……?”

“什么呀,沐公子不是顶有钱的么,不是连房子都有人能送得起的么,怎么不见花钱的时候大气一些?”辛夷听他哭穷,越发讥讽道:“还在区区几两银子上计较,当真看出是抠门得很。”

他冷哼了声,“哼,算了,且听你这神棍嚼舌也没什么意思,把钱还给我,我回家去,今儿个不算了。”说罢,伸出手去要抓那银子,却被辛夷先一把抓走护在手中。

钱已经到手了,竟还想要回?想都别想。辛夷笑着将碎银子收好,“公子当真有趣,给了算命先生赏钱,难道还想讨回去?这事情恐怕就是沐公子您不大地道啊。”

“你还什么都没算呢,我为何要赏?”

“那谁知道你为何要赏了?”她将手一摊,各种死无对证。

和沐方锦斗法,虽然这厮嘴黑脑子活外加性子阴,可好处就是他似乎从不会因为暂时吃了亏而发火降低身价。这样的人通常都有一种‘我就不生气我就不生气,我就气你气死你我也不生气’的气度——而沐方锦正是个典型。

此时他忽而笑了笑,“刷啦”的打开折扇,轻轻地扇着似乎在降降火气。“原来如此,先生若是这么说倒也不乏道理。毕竟那已经丢给乞丐了的银钱,不管多少,也不能再弯腰从人家碗里捡来了不是?”

……看看,这小子果然是动怒了,要不然也不至于面不改色拐弯抹角的骂她是乞丐是吧?但辛夷对此并不大介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乞丐怎么了,人家丐帮长老也少说是个人物呢。再说辛夷最坏的打算,不也就将自己的职业定位和乞丐的对比,还发现了不少共同点的么。“沐公子说的极是,我想说的也正是这个理儿。”

估计他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辛夷这么不要脸的,最终竟也被逼得无话,钻去对面的茶楼喝茶纳凉去了。

说实在的……辛夷也想去,喝喝小茶、吃吃点心、吹吹小风,这才叫生活啊!!

不过看来她是没那官二代的命了,只得守在卦摊,等着下一位客人的光临。

她戴起大大的斗笠遮阳,无聊的一遍遍摆弄手中的竹签。脑子一坨浆糊似的也不知道终究想了什么,直到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一个家丁打扮、其貌不扬的青年。

“先生,先生可是甫阳山人的师侄?”

“啊……我是他徒弟。”她说这话越发有底气了。

“……哦哦,那可能找的就不是先生您了。”

辛夷赶忙一把抓住刚要离开的家仆,“等……等等?”她指着自己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先前是甫阳山人的师侄,可近几日山人觉得我天资拔群,所以破格也收我为徒了。”

“哦……原来如此,那看来先生就是姑爷说的那一位了,恕在下失礼。”那男子赶忙点头鞠躬,好不尊敬。

姑爷?他家那个姑爷是谁啊?

见辛夷面有迷茫,他赶紧解释的说道:“是这样的,先生,我家老爷田员外想请您去府上帮忙算一算。”

……田员外?听来略耳熟啊!对!姑爷就是说贺公子,那田员外不就是贺公子的岳父、那个超级有钱的土财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