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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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兄弟

“我恐怕做不到,已经太迟了,那虫子接管了他的身体,为他提供养分,甚至灵元,如果强行取出恐怕他会马上死去。”江雪芹的声音越发无力,脸白的如同一样纸。

“从虫子的手中夺取他的身体难度有多大?”陈云生问道。

“你做不到,那样子需要的灵元恐怕远远超过我们的修为,如果有元婴后期的修士在场,兴许他还有救。”江雪芹面色暗淡地垂下头。

“我来试试。”

陈云生眼中泛过一丝黑色,心若磐石,性若苦竹,他不能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样可怜的兄弟死在自己面前。

他盘膝坐好,对着尉迟雪的天灵渡过一丝青木灵元,这丝灵元中掺杂着他的一丝元神,他要借着灵元入体的机会探查一下对方的身体。

灵元甫一入体,便被突如其来的一阵暴虐气息冲击的支离破碎,连同那道元神也土崩瓦解,陈云生面色一寒,自语道:“怎地如此霸道。”

“如果外界的灵元不能入体,恐怕这个人就没救了。”江雪芹充满怜悯的声音响起,令陈云生更加的心痛。

看着尉迟雪灰白的面色,他咬了咬牙,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陈云生迅速盘膝坐好,从纳虚戒中拿出一个蓝色的小酒坛,放在身旁,双手凝于身前,法诀不断,身上的光亮渐渐涌起。

“师叔,你要做什么?”

江雪芹突然握住陈云生施展法诀的手,语气丧乱地说道,她很清楚陈云生的法诀,那并不是一个困难的法诀,差不多每个修士入门的第一天都会接触,它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归元诀”。其功效却不如名字一般赏心悦目,这个法诀是用来散功的。

之所以成为每个修士入门的必修课,因为修炼如逆水行舟,过程中经常遇到各种心魔和瓶颈,容易走火。所谓走火轻则筋脉不调,重则道基散乱危及性命,归元诀的作用就是散去一定的功力,从而恢复正常的状态。说起来轻松,这门法诀可是凶险到了极处,若非万不得已,没有哪个修士会这做。

“如你所说,灵元强行入体而已。只是强度恐怕要加大一些。”陈云生挣开女子的手,气定神闲的说道。

“但是你的道基……”

“我的道基总会有恢复的那天,如果这个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他是我的兄弟!”

说罢,陈云生不顾江雪芹的质疑,继续施展归元诀,一道手腕粗的青色灵光从他的掌心跃然而出,如同一条蛟龙一般迸入尉迟雪的天灵。尉迟雪体内霸道的气息迅速做出了反应,将灵元打碎,然后从尉迟雪足底的涌泉穴排出,也就是十息之间,四周的空气中充满了精纯的木灵气。

“为什么四周的灵气渐浓?”韩枫蹙眉说道,他并不知道归元诀是干嘛用,因为他没有正式的学过任何道法,他所知道的那点东西都是东拼西凑而来,刚才陈云生和江雪芹的对话他并没有听明白。

“这些都是师叔散功而出的灵元,都是他的道基。”江雪芹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她的心却微微颤动着,这种牺牲对于修士来说是致命的,散去功力之后能否再次回到巅峰状态就不一定了,毕竟有些际遇对于修士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韩枫如梦方醒,嘴张的大大的,喃喃说道:“师父这是在拼命啊!”

蛟龙般的灵元不断不绝,宛若一条长河从天而降,冲击着尉迟雪体内的经脉。他体内那股霸道的气息被陈云生的灵元冲击的节节倒退,已经从天灵退到了玉枕,但是那股气息的强度却越来越大,尉迟雪的身体开始不规则的扭动起来。他的皮肤如同开水一般凌乱地冒着泡。

“按住他!”陈云生突然说道。

韩枫闻言,迅速按住尉迟雪的手臂,对方的震动逐渐停止,又回到了如同死尸的状态。陈云生面色有一丝疲惫,他咬了咬牙,灌入尉迟雪天灵的那股灵元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更加粗壮了。玉枕穴被冲开,灵元长驱直入,沿着小周天的循环轨迹一路向前,连续冲破了几道关卡,直逼膻中气海。

一阵无力的感觉弥漫于心头,陈云生感到四周的世界仿佛突然变暗,身体的热量在减少,原本就在眼前的通向金丹中期的那道门槛越发的模糊,最后消失不见。

灵元河流在膻中气海遇到了极大的阻碍,尉迟雪的气海宛如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所有从天灵灌入的灵元尽数倾泻至体外,四周弥漫的灵气浓重得居然超过青洲那些所谓的洞天福地好几倍。巨大的灵压在方寸之地凝结,令韩枫感到有些不适。

此时头顶的穹顶突然洞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天光落在陈云生头顶,在他身上洒下了一层白色的光,显得格外神圣,从上面簌簌落下几条身影,赫然便是薛离、方明兰、白木容和乐翔。

四人身上沾着不少鲜血,仿佛刚刚经过一场激战似的。白木容一眼看到浑身散发着浓郁灵气的陈云生,女子心神一颤,呆呆说道:“你在做什么?”

此时陈云生已经心神合一,物我两忘,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他自行摒弃掉了听觉和视觉,所以白木容的声音他并没有听到。

女子来到陈云生的身畔,凝视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心中一片哀伤浮动,这场景一目了然,不用别人说明,她也知道陈云生在做什么。

白木容坐在陈云生身旁,喃喃说道:“你还是这样,如此不惜命,我该如何是好。”

“上面遇到袭击了吗?”江雪芹问道。

“是的,来了几十个虫子,不过已经被打退了。”乐翔简短的答道。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默默地围成了一个圈,他们无权阻止陈云生的决定,只有安静地为他守护着。

经过了一炷香的不停倾泻,膻中气海已经被陈云生的灵元填平。灵元河流顺着重楼一路而下,如同奔涌的长河,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便冲击到了尉迟雪的丹田,而尉迟雪的丹田生出前所未有的抵抗,两股巨大的灵元在丹田外的经脉中纠结着,冲击着,尉迟雪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震动着。

此时陈云生感到眼前一阵阵发黑,感到自己的金丹发出明暗交错的光泽,他心中一惊,“莫非连金丹境界都保不住了吗?”

突然,尉迟雪睁开了眼睛,右眼布满血丝,左眼中却有一道线瞳狠狠地盯着陈云生。尉迟雪的手陡然发力,将韩枫推倒在地。他狠狠握住了陈云生的胳膊,这一下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在陈云生的胳膊上留下一道血痕,他的胸口剧烈的喘息着,汗水浸透了残缺不全,布满血污的衣衫。

“让我死吧!”尉迟雪发出来自生命最深处的呼喊。

陈云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死死盯着自己的尉迟雪,费力的说道:“想死?先把欠我的债还清。”

陈云生转向身畔的白木容,无力地说道:“喂我酒。”

女子飞快地将那坛蓝色的酒坛开封,一股浓郁且霸道的灵气喷涌而出。白木容凝了凝柳眉,拎起酒坛放到嘴边喝了一口,并没有咽下,精纯的灵气冲击令女子狠狠地握住陈云生的手臂。

她臻首和陈云生的面容相对,准确地吻住对方的唇,将那道辛辣的石中酒混合着自己的香泽渡入对方的口舌之中。石中酒第一道冲击留给了自己,而精纯的灵元却渡入了陈云生的身体。

原本有些枯竭的灵脉又充盈了起来,如同雨后干涸的土地,到处都充满了生机。陈云生精神一振,再次驱动着灵元冲击而出,将尉迟雪体内那股霸道无匹的气息压于一角。

他费力地看向江雪芹,一字一句地说道:“拿东西!”

江雪芹聚精会神,就再等这句话,女子的手如刀一般锋利,飞快地刺入尉迟雪的丹田,一息之后霍然而出,手中拿着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上面还带着一层粘膜状的组织,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女子把这团东西抛在空中,不等出手,便被薛离喷出一团火焰包裹住了。这团烂肉居然发出极为尖利的嘶鸣声,十息之后化作一团飞灰,随风飘散。

江雪芹迅速将尉迟雪的伤口包扎了一下,韩枫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敷在伤口上。尉迟雪那只狰狞的线瞳挣扎了一下,眼光变得柔和了很多。他的左脸变得干枯暗淡,仿佛被抽离了血肉。

陈云生颓然向后倾倒,倒在白木容的怀中,女子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眼中泫然起了一层雾气,“你好傻!”女子清清淡淡地说道,仿佛在梦呓一般。

陈云生无力地笑了笑,他感到身后有一个女子的体温,仿佛又回到了有柳晓山的日子,那个温柔、刁蛮、清清爽爽的女子,不觉间他的手握住了身后女子的手,喃喃说道:“晓山,是你么?”

白木容身体微微一僵,却更加紧地抱住对方,用力说道:“是的,我是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