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龙骄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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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凶兽

角斗场里,回荡着野兽的咆哮声,充满了活力和饥渴。

刀疤首先入场,手执剑盾来到角斗场正中央。对面那个出入口的大门还没有打开。这是通常的惯例。野兽们的攻击总是不可揣测,徘徊个半天不肯上场的情况很常见,一照面就扑过来,在观众尚未准备好之前结束战斗也很普遍。

刀疤在场上静静的等候了几分钟,对面出入口的大门终于升上来了。

还没看见那只野兽时,它低沉的咆哮声就响彻了全场。沙漠豹从那道大门里慢慢的走出来,向着场地中央走来。

那是一只个头庞大的野兽,毛色和沙漠中的沙地一模一样。这大概就是它名字的由来。它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的天生掠食者,毛皮下健硕的肌肉高高鼓起,巨大的前肢下端,利爪毕露。绿眼睛嵌在硕大的脑袋里,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它的长尾巴挺得直直的,正面对着刀疤,长长的利齿从上颌里探出,成弧形扣在有力的下颚上。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像豹,但是比豹大很多。前肢粗壮,后肢较短,很明显不是那种适合长距离奔跑的野兽。但是任何不擅长奔跑的肉食动物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短期爆发力更强,破坏力更大,能够制服和杀死比它们体型大上很多的猎物。它的爪子的猛击将拥有噩梦般的致命力量,绝非人类身躯所能承受。

沙漠豹停下脚步,用眼睛看过来。刀疤没有退缩,直接和它的目光对上。

它的眼睛很大,绿色的眼睛,深色的瞳孔,一副目光涣散的模样,让人本能的想到它正在开小差。可肉食动物绝不会开小差。

然后刀疤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他不该和这只野兽对视的。

沙漠豹的目光异常凌厉,充满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威慑力。它在赤裸裸的,直截了当的向刀疤宣布,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猎物。这目光从人类内心深处勾起了恐惧,告诉他,他们的种族不过是只会被猎杀,被追捕的天生弱者。不管这份恐惧被隐藏的多么深,不管这恐惧有多么微小,都在这种目光的威迫下被牵扯出来,弥漫到意识的表层。

一瞬间,刀疤的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抛下武器掉头逃走的念头占据了他整个思想空间。他绝不可能在这样一场战斗中赢过这可怕的野兽。恐惧让他的脚都开始微微颤抖,他的手也几乎拿不住盾牌和长剑。尽管他的理智在竭力抵抗,在告诉他绝对不能后退,更不能丢下武器逃跑,但是本能的恐惧差一点就胜利了。

只差一点点。

吸血鬼之剑上传来死亡的阴寒,沿着手臂向上蔓延,直达心脏。那种不可名状的,深入骨髓的刺痛让他的身体突然恢复了活力。

刀疤向后退了一步。但是这仅仅是出于谨慎而后退的一步,并不是逃跑或者放弃。

虽然他很清楚,不管他做出什么样举动,这只沙漠豹最终还是会扑上来的,但是他还是决定暂时不要刺激对方。

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是汗水。不管是盾牌还是剑,沾了汗的金属感觉都滑溜溜的。这种触感让胃像打了结似的。

星域诸神啊!千万别让我在这种时候出岔子。刀疤在心里暗自祈祷。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在角斗场上向神祈祷。

狭长的绿眼睛游移着,眼神涣散,闪着不可捉摸的光。不管这双眼睛想干什么,它最初的目标:震慑住对手,从而不战而胜已经失败了。

沙漠豹一跃而起,向着刀疤猛扑过来。

这一击迅捷但太过单调。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刀疤用盾牌护身,闪过这一下。

盾牌表面的铁皮响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刀疤看到盾牌上多了四道划痕。通常情况下,只有匕首或者短剑全力一击才能造出这种痕迹。

沙漠豹发出一声低吼,似乎想表达什么。随即它调转身体,第二次冲了过来。

它究竟想说什么已经一点都不重要了。

一瞬之间,刀疤用利剑直刺向凶兽的的喉咙,但沙漠豹远比它看起来的敏捷迅速。它闪过了这一剑,用一只前爪猛击向刀疤护身的盾牌。

这一抓直接切开了盾牌表面的金属层,力量之大,带着刀疤踉跄着退开,差一点就失去了平衡。

沙漠豹第三次冲上来。这一次刀疤不敢硬挡,而是采用极富技巧的卸力方式,用盾牌挡下这一击。

这种力量,如果正面被抓中的话,直接就会让大腿或者胳膊和身体分家。

突然之间,刀疤发现自己应该感谢那几位教练,特别是沙格。如果他此刻穿着盔甲上场,那么一定死得更快。穿着盔甲他绝对不可能闪避得如此灵便,而盔甲就算能够挡住利爪,也绝对挡不住这足以让人骨头折断的力量。

沙漠豹立刻打消了刀疤的这个愚蠢念头。它的尾巴扫过来,抽中了刀疤的小腿。这一击的力量,绝对不会比皮鞭高手全力挥出的一击差。骨头折断的脆声响起,剧烈的疼痛随之传来,刀疤踉跄着,发现自己的腿再也无法支撑身体,只能半跪下来。

沙漠豹从正面扑了上来。

它一点也不傻,这一击它根本不是打算用爪子攻击,而只是单纯的撞击而已。用身体把这个已经失去平衡的人类撞倒,然后它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刀疤举起盾牌。但盾牌对于这种猛/撞毫无作用。沙漠豹一头撞上了盾牌,把刀疤直接撞倒,然后压在了身体下面。

它扑在猎物身上。现在,它和猎物之间,只剩下盾牌这一道最后的屏障了。它的双爪按在这面讨厌的障碍物上,想将其撕裂或者弄开,然后撕烂咬碎猎物身上的血肉。这种即将到嘴却只差一线的胜利让它激动得发狂,巨大的爪子在盾牌表面上一下一下的猛抓着,每一下都划开盾牌金属表面,深深的切入橡木之中。

刀疤被压在下面,沙漠豹那种低沉的咆哮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回想,巨大的体重也压得他根本无法挣脱。肉食动物充满恶臭的呼吸充斥着他的鼻腔。

刀疤举起右手,一剑猛的刺向压在他身上的凶兽,手上传来的触感告诉他剑刃已经穿过了厚实的毛皮,深达血肉。因为视线被挡住,所以他判断不出到底刺中了什么位置。大概命中了脖子和肩膀之间吧。因为沙漠豹的喉咙里发出了怕人的怒吼声,并在曲起后腿。

沙漠豹的鲜血沿着剑刃流下,流到剑柄之上,感觉温热而粘稠。

身体的痛苦和嗜血的渴望的混合作用下,沙漠豹迸发出了新的力量。盾牌上覆盖的铁皮无法承受如此多的打击,终于脱落,被利爪掀起,甩到一边。更多的打击落在盾牌上,橡木碎片四飞。它咆哮着,尖啸着,用利齿和爪子疯狂的攻击这面已经不堪打击的盾牌。

生死之际,刀疤也使出了吃奶的劲。他全身肌肉高高鼓起,使出每一份力气,竭力把长剑往深处插,一心指望能给它的关键器官点颜色看看。

沙漠豹的一条后腿向前踢出,利爪立刻撕破了粗布裤子,在刀疤的腿上留下巨大的伤口。但是现在,刀疤已经什么疼痛也感觉不到,他唯一的想法就是长剑更深的刺进沙漠豹的身体。

盾牌后面出现了一道裂缝,那是利爪已经撕烂了这厚厚的盾牌,爪尖在盾牌上刺出一排透明窟窿。但是刀疤能感觉到,沙漠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它的打击也越来越无力。连它压在刀疤身上的巨大体重,也在逐渐减轻。

因为它已经无法保持先前的姿势,开始向侧面倾斜。

刀疤乘此机会,猛的翻过身,反而将这头野兽压在盾牌下。这姿势让它很不舒服,它努力的挣扎,但是它的力量已经衰减的很厉害了,无法挣脱。刀疤跪在地上,锲而不舍地把长剑推进它身体里。这只凶兽发出可怕的尖啸,声音中充满濒死时的痛苦。

和往常一样,这种声音并没有让刀疤感到欣慰。

他保持这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最后确定盾牌下的野兽已经彻底僵硬,无法动弹为止。他松开盾牌的握把,解开皮带,然后想站起来,之后才发现自己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的一条腿上血肉模糊,另外一条腿则干脆扭曲成一个超乎正常范围的,怪异的弧度。

角斗场上一片寂静,没有观众发出声音。或许他们被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所震慑,或者是刀疤自己的耳朵已经失去了作用。

他的手松开长剑。剑已经刺进野兽的身体太深,无法拔出来了。这次这把魔法长剑发挥了大作用。如果这是普通长剑的话,应该无法刺得如此之深。

“我活下来了!”他突然高举双手,向着天空发出无声的呐喊。

他双手垂下,环顾四周。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而且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怎么回事?地震了么?

刀疤脑子昏沉着,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

接下来,他唯一记得的事情就是世界呈现九十度,整个的歪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