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龟大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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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五章 美人恩重

花匠收工回家,破旧的小屋内,一整天都没有人来过,屋子里灰尘无处不在,将夜把花匠的工作服随手往床上一扔,取来一个大木桶,用出空间法术,来到岚河的源头堂古山,在那里取了满满一木桶的泉水。这个木桶以前是将夜用来泡澡的,现在窘迫了,哪里还有心思泡澡,这木桶也就变成了储水之物。

第一桶水,被他扛到了石峰峰顶处,他默默的将水倒入风车储水的石槽中,他望了望戈奴的房间,那里还传来“当当当”的打铁声,边上的一大群孤儿围了过来,嘴里叫唤着:“打水的叔叔来了,打水的叔叔来了......哦,打水的叔叔走了......变走了......”

将夜知道生活的艰辛,融融和戈奴不会空间之术,不能方便取水,孤独城地下的水已经不能和,用水都要靠钱购买,这样,他能够帮忙省一点是一点。

戈奴干起了铁匠的行当,用水量极大,将夜清晨和傍晚都要给他打上足足五个洗澡桶的水。

接下来,才是将夜自己的用水,他本是个懒人,这些年四体不勤,如今连衣服都忘机了怎么洗,因此有些事情能懒着就懒着,洗澡和洗衣的水免了,这样,他一桶水能够用上好几天。在锅里倒上水,放下玉米面和几根青菜,随意放了点作料和白盐,指尖在锅底释放一团八转混沌之火,然后,他就呆坐在椅子上,等待着自己的晚饭。那张椅子,他是倒着坐,这会儿双手叠在椅背上,脑袋耷拉着靠在手上,想起了心事来。

他想到自己的小屋子和戈奴的院子远远遥望,自己每天去送水,但是戈奴却从来没有下来过,只是融融像个长不大的姑娘一样,时不时下来,和他说说闲话。戈奴注册了商业佣兵,在铁匠铺里打造优质的兵器,除了完成铸造任务获取佣金,她还会通过自助戒指的影音通讯系统联系兵器商人进行交易。甚至,她在离孤独城不远的天铸城内,还有一个兵器铺子,那样的传统商店,已经只有在天铸城这种规模的大城里才能见得到了。

他又想到,每逢初一和十五,在黑雾之森中的鬼精灵们就会派人来给戈奴送一些食物,酿酒和其他生活必需品,这些东西,戈奴大部分都会收下,对于里面昂贵的东西,她会让人送回去。他很庆幸,当初能够在危难中拯救鬼精灵一族,算是积下福报,现在孤独城这番模样,在神域警告各大势力不能接纳墨者的情况下,鬼精灵还以这种形式报恩。对于这一点,将夜很欢喜,自觉好人终有一点好报。

戈奴的倔强,他是知道的,从小就是如此。作为丈夫,将夜送她东西,她一概都扔出门外......只因为她恨将夜在孤独城最危险的时候离开孤独城,她恨将夜是为了仇人的女儿而离开孤独城。

想到这里,他难免又想到仇恨上来,他正在考虑着山云所说的那三个选择,却发现无论哪个选择都很难。现在的神域如日中天,任何势力都只能扬其鼻息,将夜要拉起一大帮人报仇,恐怕只是害了别人。天下之大,能够为其所用的,也就自己一双手而已。

这样想时,他有些恍惚了,恍惚间,他又担心起了纯纯,她的身体怎么样?孩子怎么样?她现在的心情又是怎样呢?她知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呢?

想到这,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太没用了,一向自诩可以保护很多人的他,到头来一个都保护不了......而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了?到底哪里错了?他却茫茫然想不出来。他虽知道自己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可心中还是无法释怀。无法释怀的他,发现自己连个倾诉的对象都没有,天塌了下来,别人都躲得远远的,只有他一个人扛着,孤独城的墨者之王,怎一个孤独了得。

“咚!”

一声轻轻的响声打断了将夜的情绪,那是锅盖撞击灶台的声音,同时,将夜的鼻子里充盈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不属于被煮的稀烂的玉米面糊糊,而是属于美人儿的体香。

将夜侧头,白裙细腿,狐媚天骄的人儿,正用白皙玉质拿着筷子沾了沾锅里的东西,放进自己的嘴巴里,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知道是味道让她痛苦,还是此情此景让她痛苦。

接着,她长长的发出一声叹息。

“哎!”

将夜对此只能苦笑,温和的说道:“阿袖,你瘦了很多......”

“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你一个人过也不能这么糟蹋自己呀!”流袖满脸心疼的神情,端着锅子就要把里面的东西倒掉。

“留着那东西吧,我现在可比不得以前了,你也看到了,我这是什么状况......有总比没有强!”将夜话里,人穷志短的意味十足。

流袖拿着锅子,倒又不是,不倒又不是,最后只能默默的把锅子放下,强颜欢笑的拉起将夜,从自助戒指中拿出一众将夜平常爱吃的小吃,摆在他面前。

将夜却不为所动,依旧做着傻愣愣的发呆。

流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道:“乖,亲爱的,难道还要我喂你吃么?”

将夜抬手做了个拒绝的动作,用极慢的语速说道:“袖袖,你不应该来找我,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也不想给你爹填麻烦,你爹应该也不让你来找我,对吧?”

流袖想起这月来,父亲在自己耳朵边上说的话,那些言辞,流袖听着觉得心烦甚至恶心,自己心中的父亲竟然连一般人都不如......此时,她终于撑不住,投进将夜的怀里痛哭起来:“夜哥,你不要赶我走,不要不要我,好么?带上我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肮脏的黑暗的地方,永远都不要回来,好不好?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过你想过的田园生活,没有人来打搅我们,求你了......”

流袖的泪水如同绵密秋雨一般,沾湿了自己的肩膀,也打湿了自己的心。将夜怜爱的摸了摸小狐狸的头,用嘴唇轻吻他的眼眶,止住她的哭泣,说道:“你哭得我心乱如麻......哎,田园生活,我做梦都想过,只是,哪里去找没人打搅的地方呢?即使真有没有活人打搅的地方,还是会有死人打搅我们,在没有讨完死人的债之前,我还不能走......”

“为......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不能为活着的人想一想?”

将夜黯然一笑,说道:“不为什么,只因为我是墨者之王......”

流袖顿时失言,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终于破碎,顺着眼帘再次留下来,她的心也跟那眼泪一样,碎了一遍又一遍。

将夜于心不忍,用手帮他擦干眼泪,强迫自己笑着说道:“傻狐,哭什么?我不是还在你身边么?今天,我就大吃一顿吧,这是我攒的棺材本,拿出一笔来,你给我买点菜,拿出手艺来做一顿丰盛的晚餐,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流袖努力止住哭泣,点点头,接过将夜手中的金币,如同家庭主妇一般,用自助戒指买菜,然后掏出自己身上的那把平底锅开始做菜,用的都是随身携带的酱料,将夜在一边默默的给她打下手。

有女人在身边的感觉就是好,虽然这些菜品都是用极简单的材料做成的,但是将夜却能吃出里面挚爱的味道,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舒畅的吃过一顿晚餐了。

晚上,在流袖的要求下,将夜脱光衣服,在澡盆中泡了个热水澡,而边上,流袖正像普通家庭主妇一样,帮将夜把积累的脏衣服一并洗得干干净净,随便还收拾了将夜的卧房......

将夜闭上眼睛,心里不断思量着流袖说的那句珍惜活着的人的话,他真的有种冲动,如崔牛所说不在乎墨者全部死光,带着自己心爱的人离开这个肮脏的地方,过自己想过的田园生活。只是,他的心始终无法那么冰冷的无视千千万万小弟的死亡,他也无法容忍自己尊敬的师长,墨者的前辈们在天空之城的陵园中日夜忍受耻辱,受着光的炙烤,而自己却在一边快活逍遥。

如他所说,自己终究是墨者之王,这个宿命的名号,自己无法忘却,也不敢忘却。

不过,珍惜眼前人,至少今夜可以毫无保留的珍惜。

将夜忘却所有烦恼,赤条条的走出来,披上流袖为自己准备的睡袍,轻轻的走到床边。那里,流袖早就虚席以待,等君临幸。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多日的苦恼都化为痴缠,流袖幸福的哭泣着,唇齿间流出呓语:“爱.......爱我多一点......”

“让我怀上你的孩子吧,这样我就没有遗憾了......”

一大早,流袖人不见踪影,但是晚上的时候,却会有一桌简单但美味的菜肴在等待着将夜,用的是将夜留下的一点金币,屋子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衣服总是洗好晾干整齐的码好。

美人情重!

如此,将夜还能乞求更多么?

为了自己和流袖晚上能够吃得更好一点,将夜工作的时候,精神更足了些。

只是,将夜有时会望着天,心里估摸着,这种平静的生活还会持续多久?恐怕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中,没有一丝秘密可言吧?

而平静么?只是相互的忍耐罢了,不是敌人先打破平静,就是自己先忍不住......也许这是一场猫戏老鼠,鱼肉和砧板的游戏,但是自己还是要振奋精神好好玩一玩。

终于,在一天傍晚回去的路上,将夜终于见到敌人打破了平静。

在孤独城以前的东门门口,将夜远远的发现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男人,静静的站着,好像一直在等待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