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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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头悬青冥下,处处是桑梓 上

强敌当头,不是最可怖的事情,修士总要面临厮杀争斗。最可怖的是天下大乱。

天玄世界,中央浩瀚陆地,素来以东土八十一州最为强盛富庶,每一代王朝,都为天玄正统,领袖人伦。诸代帝王之中,野望滔天,欲图超脱八十一州之地,图谋域外之地者,也不在少数。

但是真个敢不通秉诸多道门,擅自对外用兵的,却极少极少。一旦行此天下之大不韪,首先便必将遭遇玄天宫为首的诸多道门的强烈弹压,后果疏难预料。

玄真子,真一仙姑,天云道师,梵天、阿陀二圣僧,摩罗道主,荆无生教主,这几位便是主宰天玄世界修道界的巨擘大佬,此时此刻,全部都雷霆震怒。

“东土大唐王朝,方今立世不过百年,传位不过两代,便如此雄心勃勃,野望灼灼,长此以往,岂能善哉?”

摩罗道主浑身迸发杀机,怒气勃发。

大唐王朝向北用兵,自是图谋北方摩罗帝国。摩罗道为北方圣地,守护摩罗帝国,与玄天宫都处于明争暗斗,相互争锋的位置,俗世王朝纵然统御百州,权柄无限,又如何能够在这些修道之士的眼中。此时此刻,大唐王朝此举,无异于是在赤裸裸地挑衅天玄世界修道界所有修士。

历来天下王朝帝国,都要听奉诸多主宰道门行事。

摩罗道主殛指喝道:“玄天宫主,贫道这便回转摩罗道,召唤摩罗月氏皇族,大起兵戈,我摩罗道会亲自插手,必然要一举覆灭了李氏唐朝!否则,我摩罗何以立足于北地?”

玄真子面色铁青,冷厉可怖,一言不发。

天云道师一样是怒意爆发:“今日玄天宫之变,必然与李唐用兵有必然干系!哼,李唐不灭,我东土三大道门同样何以立足?”

天云道师所言,诚然不谬,今日玄天宫之惊变,与李唐用兵,必然有不容置疑的深刻关系,那强横的神秘人物,说不得必死与李氏有莫大关系。而天云道师座下得意弟子,极有可能继承天云道师衣钵,承袭丛云道观道统的云如仙子,却在玄天道场上以情劫换命大术,香消玉殒在那神秘人物手中,此时此刻,天云道师心中怒火,简直是无法言喻,恨不得立刻掀翻了李氏在东土的统治,发动丛云道观无数修士,寻到那神秘人物,挫骨扬灰……

玄天大殿之中,列坐多人,已是满头银丝的慕华忽地深深垂首,叩额及地,涩然说道:“师尊,宫主,道师,弟子慕华,请命去往天州。”

众人微怔,且后便都明白,慕华这是要去天州,找寻那神秘人物。

正元子略微拧着眉宇,却并不答慕华,只道:“李氏已将天州皇城的大传送法阵封禁了,与诸道门之通联断绝,显然已下定决心,李泽.民此人,是断然要与天相争,妄图一统天玄,开万世不拔之基业,啧啧……”

正元子微微赞叹着,言辞之间,似是对李唐皇帝陛下的举动,颇有一些赞赏。

梵天大师悲悯道:“兵祸一起,少不得生灵涂炭,命如草芥啊……”

荆无生教主拍案而起:“李氏有并吞天下之心,本座这便去往天州,格杀此人,一了百了!”

说话间,荆无生骤然立起,杀气腾腾,龙骧虎步而行,几步踏出,已然消失在远处。

诸人竟无有阻拦者。

真一仙姑久凝乃道:“玄天宫主,未知贵宫那位……”

玄真子,阳极子,真虚子,包括正元子等人,都齐齐震然,玄真子肃然说道:“太上长老早已不问世事,今日玄天宫惊变,他老人家也未曾有所表示,恐怕是……”

绛云子轻声道:“不若,再让衣衣与周洛那孩子去请见一次太上长老?”

于是,当场玄天宫诸人,尽都将目光投向正元子。

……

野州。

东土八十一极北,与北方摩罗帝国接壤诸多大州之中,最为辽阔,地势最为开阔的一州。东土北疆,多为险峻山地,唯有野州野原万里,一马平川,坦荡无岖。

野州正面相对,便是摩罗帝国南方要塞,铁托尔要塞。

庞大的铁托尔要塞匍匐在一望无尽的荒原上,仿佛是一头古老的史前巨兽,坐镇在大地上,镇守着北方帝国的门户。从铁托尔要塞两侧,延伸出去的漫长壁垒,一直通往两侧无尽的天之尽头,掩映在东西方遥远处的地势起伏之中,仿佛是一道巨大的锁链,拦住了南方北进的一切道路。

铁托尔要塞耸起数百座巨大的堡垒,占地方圆上千里,俨然足以与南方沃土王朝最庞大的城池相媲美。

然而,再庞大的要塞城池,在南面汹涌而来的恐怖大军狂潮面前,都显得孱弱有如鸡卵。

南方是大唐王朝野州地界,万里野原上,旌旗漫空,人潮如蚁,长虹贯空,那是大唐王朝供奉的修道人练气士在空中飞驰,驾驭飞剑宝光。

当先的是大唐王朝最强横的骑军。

黑厣马是一种凶猛战马,体魄雄壮,高大丈许,体长三丈开外,背脊四蹄天然生有厚重黑厣,堪比金铁重甲。更重要的是,这种黑厣马,是灵兽血脉,奔驰极快,在普通马匹百倍以上,黑厣骑军,历来是南方王朝最为凶猛的骑军集团。

野州是东土最为广阔的大州之一,遍布野原,向来是南方王朝的牧马之地,大唐王朝从野州北进用兵,取大量的黑厣骑军为险峰,自是最为便易。

泱泱数以百万计的大军,横扫野原,直驱北方,天空之中招动着的大唐龙旗,耸入云端,不断作出旗语,指引大军,并进北方,如滚滚大潮,淹没而来,那北方铁托尔要塞虽然坚若磐石,牢固惊人,此刻也显得孱弱可怜,似是不堪一击。

黑厣骑军之首,一员无敌战将,身披金甲,战盔飞扬峥嵘,不见面目,唯有一双炯炯之目射出浓烈精芒,身躯雄壮惊人,宛如天神,威势凛凛,他胯下坐骑,更不是一般战马,而是一头比黑厣马犹要威猛的漆黑猛兽,状似雄狮,头如大马,额生双角,浑身覆盖着油亮的黑甲。

这种猛兽,叫做龑,奔驰如飞,能踏云奔驰,如龙腾空,擅作风弄雷,着实凶悍,不是灵兽,而是真正的妖兽,极其强大的异种妖兽。

黑龑战将统御百万计黑厣骑军,兵临铁托尔要塞之下,后方是更加庞大的大唐军队,潮水一般涌来,隐约可见有大量的修士,飞腾在空中,施展道法,运转大阵,那大地之上的原野便仿佛是被无匹大力在抓动,凭空搬运,不断地将大军往前推送。

黑龑战将兵临城下,铁托尔要塞前流过阔达千丈的护城大河,九座城门前的吊桥早已拉起,要塞上数百堡垒拥满兵甲,戈矛森森,刀枪如林,严阵以待。

可以想见,在铁托尔要塞之后,从摩罗帝国腹地深处,已有无数大军,也在紧张调集,不断运转过来,要开始一场惊天动地的血战。

要塞之上,忽地一声咆哮,有人长声大吼,声传数百里,抵达要塞

“大唐来将,我摩罗与大唐素不相犯,今何故前来挑衅?”

那大唐前军骑军战将催动黑龑向前,那黑龑果然足下生风,腾空飞驰,越前十里,黑龑背上战将手提一口碗口粗细,足有三丈六尺五寸的大枪,冷厉大喝,同样是声震数百里方圆:“我大唐天子,秉承天命,有并吞天下之心,包含宇内之志,天下之土,当入我大唐天朝!废话少说,某乃大唐前军统帅,摩罗鼠辈,谁人敢来与某一战?”

这员大将却不管一切,当场便立即叫战,登时,他身后百万骑军齐声鼓噪,嚎叫破空,刀枪擎起,一片肃杀。

北关烽烟起,跃马赴戎机。

头悬青冥下,处处是桑梓!

那要塞中果然传出一声咆哮,偏门放下吊桥,一员猛将披挂重甲,即刻驾乌云金睛兽,手提大枪,奔杀出来,身后吊桥再度缓缓拉起。

这将喝道:“南人来将,报上名来,我月真虎不斩无名之辈!”

驾驭黑龑的大唐前军战将却不答话,冷笑一声,黑龑震蹄飞腾,提枪飞跃,须臾即过数里,那摩罗大将月真虎胯下乌云金睛兽也自非凡,乃是妖兽,一跃数里,到了近前,两将飞马交锋,闪电之间只斗了三合,二者身后鼓噪喧嚷,各自嘶吼呐喊为主将助威。

黑龑战将只战了这三合,便大吼一声,大枪突然一挑,战盔后一双精芒闪烁的眼睛里陡然射出两道精光,那乌云金睛兽背上的大将大叫一声,已被大枪洞穿了胯下妖兽,连同自身,都穿了个透心!

黑龑战将大吼一声,运力提枪,竟将偌大的乌云金睛兽和摩罗大将月真虎凭空挑起,血洒苍穹。

这将一举得手,一手持大枪,另一手却陡然虚手一抓,登时背后猛地冲天而起一道黑色长虹,直贯长空,似是要射落大日,猛烈飞腾而去,竟然是一道长长的巨大剑光,在那要塞城下尚未完全拉起的偏门吊桥上狠狠一斩!

早已有铁托尔要塞上的摩罗帝国修士见状不妙,祭出飞剑法宝来阻截,却都敌不过这一口黑剑锋芒,齐齐被斩落,剑光呛啷击在吊桥的粗大铁索上,直接斩断!

轰隆!

吊桥斩落,连通了要塞下的护城河。

黑龑战将把手一挥,引动背后大军:“杀!先攻上城去者,拜一州主将,百万户侯!”

而那一口黑剑,已落回他手中,杀气凛然,有指挥万军之威严,赫然正是前朝军主之器,大司马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