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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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小人 上

那年轻道人道:“我们正元峰又进新杂役了?郑林那小子,倒是又多了几个下属。名录何在,拿来,我转交给师父即可。”

周洛怔然,正要说话的时候,那西云崖上的入云阁顶层,云雾飘渺之中,忽地就传出了一道清清灵灵,有如山泉敲击岩石一般的声音:“齐严,昨日你郑林师弟已经与为师说过了,你自去修炼罢。”

那道人原来叫做齐严,闻言立刻回身施礼,道:“是,师父!”

周洛还在回想着那流云道人清风如松一般飘逸,好像是个女子的声音的时候,从那入云阁的七层,云雾突然排开,一道轻柔的力量,席卷过来,他就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就被卷起,离开了地面,腾空而起。

下一刻,他就已经落入了那入云阁的七层之中。

这只是一个简朴无饰的小阁,四根立柱,四面都是云雾,萦绕过来,但是在楼阁的边缘,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云雾阻挡在外。

在七层楼阁的中央,一只蒲团上,端坐着一个道姑。

到了这时,周洛才知道,原来郑林师兄说的流云师父,竟然是个女子。

这道姑约莫二十来岁的模样,虽不是花容月貌,却也端庄清秀,穿着淡淡的素白色道袍,云髻在脑后堆如轻云,身形笔直地坐着,神情淡然,尤以两泓清眸之上的两道云眉,最是动人,如同云霭轻拢,极有神韵,此刻道袍宽袖拢在身前,忽地轻轻一笑,就如那西云崖外的云海,被一抹天光照射,舒展开来。

“你就是郑林说的那个周洛?果然有几分天份,自己就修炼到了练气二层的境界了。”

周洛掩饰住自己的惊异,取出那青色玉简托住,恭恭敬敬地俯身施礼:“周洛拜见流云师叔,这是郑林师兄让我送来的名录。”

低着头的周洛,感觉到有两道淡淡的目光,扫视在自己的身上,似乎能够将自己完全看得通透。他的后背,额际,情不自禁地就有涔涔汗迹,淋漓而下。

他并不期望能够如郑林师兄所言,这位流云师叔会给他一些好处,更没有一步登天被收为弟子的野望,他只希望,在这位流云师叔的眼中,自己能够有几分好印象,那就足够了。

现在,他已经得到了玄天宫入门练气境的修炼法诀,他自信,凭靠自己的力量,能够有所成就。

周洛只觉得自己手上一轻,那名录玉简,就已经消失了。

“这一道御气符给你,只要注入真气,可以使用十二个时辰。”

周洛的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枚一指长,半指宽,薄薄的白色玉符,十分轻巧,上面刻画着玄奥的符文。

周洛知道,自己果然得到了好处,并且,也是自己离去的时候了。

告退之后,周洛离开了西云崖。

时间已经是午后,以他的速度,显然不可能在日落之前,赶回南麓小寨了。

下了西云崖,他心中一动,就按照流云师叔的话,将那一枚“御气符”紧紧地握在掌心,心神微动,体内潺潺的真气,就有如溪流一般,涓涓流淌,被他运行到了掌心,注入那御气符之中。

道家练气,修为有成的练气士,御气而飞,就如同那日那名叫做“衣衣”的少女,带着周洛腾空飞驰一般。

周洛不用想都知道,这“御气符”,仅仅是御气二字,就不是一般的宝贝。他对郑林师兄信得过,决定回去以后,明天问一问郑林师兄,这御气符是什么样的好东西。

但是,此时,他却想要先试一试这御气符的功效。

然而,就在他将真气注入这御气符之中的一刹那,他突然觉得,自己手中抓着的不是一枚小小的玉符,而是一直振翅欲脱的飞鸟。

若非是他修为不俗,五指猛然运力,大力抓住,这玉符似乎要自己飞出去了。

而这玉符之中,产生出来的一股向上的力量,通过他的手,他的手臂,随即就将他的整个身躯,拉扯得飞了起来!

当脚下已经离开山壁超过一丈,他的整个人,都悬浮在空中的时候,他才惊觉过来。掌心之中,注入过去的真气,骤然一滞,随即,那御气符产生的浮力,便就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像是一头死猪一样,狠狠地摔了下来。

幸而,这里是一片山腰丛林,而不是悬崖峭壁,否则,他肯定会死得很难看。

“乖乖!好宝贝,果然是好宝贝!不过幸好是运气好,要不然岂不是要死得窝囊!”周洛虽然被摔了一跤,屁股生疼,但是却心中十分欢喜。这一枚御气符,虽然只能够运用十二个时辰,但是只要利用好了,就是可以在关键时候有大用的好东西!

当下,他再一次运用真气,催动这御气符,几次熟习之后,顿时,整个身体轻轻地飘飞起来,离地数丈。

渐渐的,从那御气符之中,一股奇特的意念,一直传达到了他的心神之中。

周洛心灵一动,他的身体,就在御气符的带动下,向着前方,由缓慢到迅速,飞驰而去……

……

天色暮晚的时候,周洛就已经回到了正元峰南麓的临时小寨不远处。在距离小寨数里之外,他收起了御气符。

流云师叔说了,这御气符可以使用十二个时辰,他已经用了约莫三个时辰了。周洛决定,要小心仔细,在关键时刻才用。

回到自己的山寨小屋,见到属于自己的晚饭,清粥和水果,周洛禁不住心中感动。用餐之后,他开始在床榻之上坐定,凝神屏息,小心地听着周围的声息,确定了没有任何问题,这才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了郑林师兄“丢”在他这里的《玄天练气诀》。

这一部玄天练气诀,显然是郑林师兄自己手书抄录的,只有玄天练气诀的前四层。郑林师兄自己都只有练气四层的境界,显然也只从他的师父那里得到了前四层的练气法诀。

纵然如此,也丝毫不影响周洛心中对郑林师兄的感激之情。

周洛知道,自己的真气,已经达到相当于练气二层的境界,但是却并非是道家练气而得的真气,而是自己以武道法门,修炼出来的真气。

展开玄天练气诀,第一层上,清清楚楚地交代了道家练气的本质,是以道家练气法诀为基础,汲取天地之间的种种元气,炼化进入自己体内,储集起来,不断淬炼,成为真气,不但是有种种妙用,更能够起到伐毛洗髓,改变体质的作用。

这是一个由外而内的过程。

但是,武道练真气,就不一样了。实力强大的武者,需要每天进食大量的优质食物,然后以身体为基础,把食物中的能量,炼化成为真气。

一者以道家法诀为手段,一者以自身肉体为媒介;一者汲取的是天地之间的元气,一者汲取的是食物之中的能量。

二者之间的差距,自然不言而喻。

周洛同时想到,自己进入正元峰之后,能够踏入真气的境界,甚至是不知不觉地就达到练气二层的境界,只怕是与正元峰提供的饭食,水果不无关系。毕竟,虽然提供给杂役的不可能是什么好货色,但是毕竟是玄天宫的道家食粮,和凡俗中的食物不可同日而语。

当下,他按照那玄天练气诀的第一层,开始修炼。

不仅仅是开始尝试着,从外界的虚空中汲取天地元气,更要调动自己体内已经拥有的真气。周洛不知道,如果是没有练就真气的人,直接以道家练气法诀练气,要完成从无到有,达到练气一层的境界,三日可以有气感的,就已经是不出世的天才了。

但是,此时此刻,周洛只是用了盏茶的光景,就感觉到,自己的体内,真气汨汨流转,同时身体的外面,空气之中似乎是有一丝一丝浮游着的神秘气体,缓缓靠近,慢慢地从自己周身四万八千毛孔之中,渗透进来。

身体里的真气,也开始接引。

里应外合,几乎只是刻许的时间,周洛就完成了接引到天地元气,达成气感的过程!他的心中,只能将之归结于自己是已经先练就了真气的缘故。

“真气贯体,如心开目,洞察周身,纤毫毕现!”

这是道家练气第一层的境界,能够做到仿佛是在自己的心灵之中,打开一双眼目,将周身之内的一切,都洞察的清清楚楚,就算是完成了第一层的修炼了。

周洛早就能够做到这个程度,将自己身体的一切,都清楚地掌握,就算是受到了创伤,也能够知道是哪里的问题,立刻对症下药,十分方便。

第一层之后,自然就是第二层。

“气由外入,复由内出,周而复始,感知天地!”

这是第二层的境界。

周洛知道,不再会如第一层那么简单,他小心翼翼地以意念引导着体内的真气,缓缓运转,在身体的百骸窍穴,周身毛孔处,缓缓地,丝丝缕缕地渗透出去……

练气第二层,要将真气做到能够内外兼顾,能入能出,真气渗透出身体,能够感知周围的空气之中的一切,大到敌人的来势,小到一只蝼蚁的一举一动。

然而,周洛放散出去的真气,只是甫一接触外界,就立刻消散。

几次尝试,不但没有成功,反而是辛辛苦苦修炼出来的真气,损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