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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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聂琛

宁夏定睛往陆香芹的手上看去,十克拉左右的圆形钻戒,光芒璀璨耀眼。看来宁远当真对陆香芹情分匪浅,她母亲王静瑜在世的时候,他也没送过这么大克拉的钻戒。明显的宁远对陆香芹越好,宁夏就越为自己的母亲叫屈,越恨宁远。

看着陆香芹一副得意的飞上天的样子,宁夏嘴角露出一抹冰做的微笑。她只是想对陆香芹说一句,中国的老话素来都是最精辟的哲理,站的越高摔得越重。这样的小人,就让她先得意去吧,总会有她笑不出的时候。

懒得同陆香芹费什么话,宁夏闭上眼睛睡觉。陆香芹没趣自己就走了。

都说家是最温暖的港湾,可现在的宁家对宁夏来说,还能算港湾吗?

而未来,聂家那边还在等着娶她进门呢。比起宁家来,聂家才是更可怕的吧。

对于聂琛,小时候她倒没少见过他,因为被母亲王静瑜影响,她一直也不喜欢聂家的人,幼时对聂琛也不太友善,她记得曾经捉恶作剧弄过那个比她大两岁的漂亮男孩,而他总是一副温和雅静的样子,对她的反感只持包容和微笑。自从聂琛出了车祸以后,就没再见过他。只是听说车祸之后,聂琛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变得非常不好。

从健健康康的阳光少年,一下子变成一辈子离不开轮椅的瘫子,任谁也无法再维持心理上的健康。

除了聂琛这个心理和身体都不健康的人,够宁夏压抑的除外,聂洪生和聂太太,也是最让宁夏忐忑的人。聂洪生阴险,聂太太歹毒,这印象在她认知里早就塑型。都说豪门深似海,眼前儿对于宁夏来说,这聂氏豪门何止深似海,简直是人间地狱了。

如何自赎?拯救自己?就目前而言,亲事已经定下来,聂家那边连聘礼都下了,要是她执意不嫁,此事闹大,对于宁家和聂家都是决计无法忍受的耻辱,他们会联手让她乖乖就范,无论她逃到哪里,只要她还是宁夏,决计无路可逃。

宁夏嘴边露出涩涩哀楚的微笑,认命?貌似现在她只有这样的选择。就连神鸟凤凰还需要涅槃重生,何况她这样的凡人,苦,一定要挨,罪一定要受,但是路,她还是执拗的要自己走。她会得到属于她的幸福的,只是此时需忍辱负重。她对自己保证,这样的日子一定不会很久的。她笃定。

半个月后,出院的宁夏连宁家都没机会回去,聂家的人等在医院外面,要直接将她从医院接往玉雕名城苏城。

“聂家那边说先将你接到苏城,让你熟悉一下环境,我和你爸爸在你们婚期前再过去。两家隔着千里,那些从女方家里迎娶的方式就不能照应了,一切按情况而行,等到我们去了,再将你接到酒店,从酒店里嫁到聂家就行了。”陆香芹真把她自己当宁夏的母亲了,主动黏过来挽着宁夏的胳膊说。

别人的婚礼是一生一辈子的大事情,她的婚礼对她来说不过是推她入火坑的仪式,有什么好在意的?宁夏心里一片凄怨的哀楚。

眼看着那辆加长型的宾利房车上,下来一个身穿黑西装带领结的中年男人,一身管家的气质,容貌不俗,只是左眉梢上斜斜的有一道极深的疤痕,该是刀伤,虽然并不太长,但是因为缝合伤口落下疤痕,让那条伤疤看上去像是一条粗粗肥肥的蜈蚣,挺让人觉得怵目。

宁夏知道这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就是聂家的管家胡德,她小时候见过他,除了添了几道皱纹,他的样子还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冷漠古板。胡德下车之后,就另有佣人装扮的人放下可以供轮椅上下的斜板,然后一辆电动轮椅被一个强壮的男子从车上推下来,轮椅上,坐着的那个年轻男子——

宁夏目光触及,不禁的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气,那是张苍白却清俊美好的面孔,轮廓骨骼中透出一股异常诱人的艳色,宛如是清晨沾了早露的栀子花,清艳中冷冷冽冽的透着一股寒意,深夜雨雾般的漆黑眼珠,幽静深邃,淡色双唇。还有那紧抓在轮椅扶手上,略微苍白的优美手指,全身上下透露着无比的矜贵和优雅,让人忍不住细细地打量他,深深的被他吸引,却又因为他淡雅清傲的气质,让人倍觉淡漠疏离,仿若隔着山远水长。

他就是聂琛?相隔数年,曾经眼底的阳光少年,已经蜕变成熟男子,人说女大十八变,这一刻宁夏更觉得聂琛这个男人竟也是如此。纵然他一如既往的容貌出众,却已经变得让宁夏无法认识他了,完全阻断了小时候对他的印象,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少爷!”胡德将大束的薰衣草,交给聂琛,然后示意佣人将聂琛推到宁夏身边。

聂琛似乎就是哑巴,即使被佣人推到宁夏身边,清冷的眼神似乎只是偶然不小心掠过宁夏的脸,手里持着花,却并没有送给宁夏的意思,还是胡德又走过来,将花束接过去,再由他转送给宁夏。

“少奶奶,这是少爷送你的花。”

宁夏望着那紫蓝色的薰衣草,嘴角翘起一抹讽刺,既然不想送给她,何必再如此装腔作势?不管她心里怎么样想,她还是将胡德递过来的花束接过来,说了声谢谢。

似乎是受不了太强烈的阳光,聂琛面色苍白,额角也满是细密的汗珠,紧抓住轮椅扶手的手也开始有点抖。胡德察觉到聂琛的变化,对旁边的佣人喊了一声,“打伞。”

女佣立即打开一把黑伞,将聂琛完全罩到大伞的阴凉底下。

连阳光都见不得,这么孱弱?宁夏挑挑眉,看聂琛这样子,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如此娇弱的男人,对她真是没什么危险了,即使她嫁到聂家,这段婚姻也注定是有名无实。她就当聂琛是把伞吧。一把暂时让她避风挡雨的伞。

“聂琛,以后夏夏就交给你了。”陆香芹伸手持起聂琛的手,再抓起宁夏的一只手,将两只手放到一起。“你以后要好好照顾夏夏哦。”陆香芹煽情的说着,俨如一个亲生母亲将女儿交付他人那样的忧患得失,眼睛还眨呀眨的,掉下几滴鳄鱼的眼泪。

宁夏嗤笑的望一眼陆香芹,然后当她的指尖碰触到聂琛的掌心,立即心惊,他的手如同被冬夜寒洌的井水泡过一般,潮湿而冰凉,本能的她缩了一下手指,想着逃开。

感觉到了宁夏的排斥,聂琛目光冰冷的盯了宁夏一眼,将她那想逃开的纤细手指紧紧握在掌中。对陆香芹正面而视,嘴唇轻启,一把充满磁性的男中音,泉水一样轻灵悦耳的响起,“方婶婶,请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宁夏的。”

方婶婶?宁夏差点笑出来,再瞥眼望向陆香芹,这个想着以宁太太自居的女人,遭遇到如此的尴尬,她的脸色又红又白,瞬间几个颜色,情绪窘迫的无处置放。

聂琛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装傻呢?宁夏觉得颇为玩味。

胡德低头凑近聂琛耳语了几句什么,聂琛只是微微挑挑眉,淡漠的瞥了一眼不知如何自处的陆香芹,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淡讽。

气氛突然陷入僵持,胡德可能刚才提醒了聂琛,关于陆香芹身份的事,却并没有打算为陆香芹铺就台阶的意思,古板的脸孔,好像几辈子都忘记了微笑,面无表情的对宁夏道,“少奶奶,请上车,我们这就走了。”,然后又对陆香芹说,“谢谢方太太,请代我们向亲家公转达一句,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少奶奶。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