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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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十二 欺骗,真与假的笑容

长安城,猎食者协会总部,安小楼的办公室内。

“这次你的安排似乎有些欠妥啊,老安。”

留着光头,带着黑色墨镜,面容有些女性化的男人对猎食者协会的副会长安小楼说道,他和名义上只是安小楼的好友,一位普通的支部长,而实际上却是一位部长,不能公开的内情报部长周易。所谓内情报部,其实就是专门监视协会所属的猎食者的部门,说白了就是专整自己人的特务。

“厉小刀这个人吗?我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安小楼笑着说道,这并不是在开玩笑,抛开他那个能惹大麻烦的妹妹,厉小刀本身的谜团更大,来历不明的身世,仿佛是空降了一个六岁的男孩在这个世界,厉小刀不知道自己六岁之前的事情,而集合这个时间最大的猎食者组织,正牌的协会的力量也没有完成这个难题。

解释不清的地方数不胜数,目前的重点是神识的寄宿者这一重身份,而神之战发生在几百年前,那时候还是混乱时期,加上之后对于有关文字记录大量的销毁,以至于现而今以安小楼的权限,也不知道神识寄宿者,还有那几个组织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倒不是,不是会长说的随他们去嘛,再说了,还有几个老不死的安排。我说的是那个女秘书,那是去送死。”

周易头斜靠在手掌托上,眼睛不知道看着那里出神而显得很不在乎的说道,实在很难看出这个家伙是负责内情报部。

“一枚必须退场的棋子在高明的棋手手中,将会变得有意义,有时候,小小的牺牲是打开局面的捷径。”

安小楼看着周易,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框,以暗喻的方式说出自己的想法。

朱亦潇是个天真的人,却到了一个不准天真存在的地方,她的上司是厉小刀,表面上看没人敢动他,但安小楼觉得,厉小刀是她死得更快的理由。

“看来那位年轻的历先生也是这种人。”

周易笑得颇为无奈,既有看到同类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喜悦,也还有更多更多的无奈。

又闲聊了一阵,周易离开,安小楼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面,独自发呆,他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却是协会中为数不多还对这堆烂摊子有责任感的人。

猎食者协会,表面上是覆盖最广,全世界最大的猎食者组织,却在成立之后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单纯为了摆脱战争机器这种血腥的身份而形成的互助同盟,到随后立志于开拓人类领土,为大众守护领土的神圣组织,再到和平年代逐渐显得高高在上的风气,最终形成了现在这个简直堪称罪恶之源的组织。随着成员数目的增加而逐渐的腐坏,糜烂。人事,财务,规定,很难找到没问题的地方,几十年前这个猎食者协会就是一条破船,之所以摇摇晃晃这么多年,不是因为最后的一点气力,而是海上的浪不够大,可站在高层的人明白,这几年,山雨欲来风满楼。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安小楼的思考,说了声进来,没想到却是新来的文秘小诺。

“有什么事情嘛?”

安小楼平淡的问道,他已经从小诺那紧张而又有些羞涩的表情中猜出她的来意多半不是为了公事。

“那个,这是特制的养生汤,嘿嘿,我们家就是卖这个的,您尝一尝。”

小诺拿着一个有些卡通的保温瓶子放到桌子上说道,本来准备好的说辞在瞬间一扫而空,稀里糊涂的就说了这种话。小诺这个话不假,她家以前是卖某几种汤的,生意非常好,这个时代里,食物已经不单纯是提高身体活动需要的营养能源东西,拥有更多的作用,所能带来的刺激感也更加明显。但食材的处理,综合也比上一个时代难了许多,所以有时候一两个特色的食品很容易就火起来,小诺家里就这样发家了,现在已经不卖那汤了,而是很有名的连锁餐厅老板,若不是这样,她也没那么容易进到猎食者协会总部来当文秘。

“挺不错的,感觉花了心思。”

安小楼点头说道,其实这汤的熬制水平很一般,配方倒是不错,看得出来是小诺按照某某菜谱自己做的。

“能问一个问题吗,副会长先生。”

小诺有些期待又有些畏惧的看着安小楼,很小声的问道。

安小楼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小诺心中大石头落地,其实在询问这个有些多余的问题之前,很多姐妹和她说过安副会长是总部里面最平易近人,脾气好的人了,可小诺还在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不妥,不合身份。

“那位厉小刀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小朱姐姐平时都风风火火的。”

小诺这是在对朋友表示担心,厉小刀毕竟是个猎食者,只有二十出头就当时支部长,一瞬间,权二代这个词就冒了上来,而小诺对于这类人的印象可不太好。

安小楼眉头拧了一下又瞬间舒展开,欺骗还是坦陈,在这样一个纯真的少女面前,居然会显得难以选择。

“大概,是跟我差不多的人吧。”

安小楼这样回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该算作是欺骗而是坦陈。

小诺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说了声谢谢副会长,急急忙忙的就跑掉了,安小楼却一个人坐在那里,慢慢喝汤。

等后头安小楼反应过来还没把瓶子还给人家的时候,早就下班了,而安小楼居然心血来潮的决定去小诺住的地方,亲自把这个瓶子还给她。

......

公寓楼,安小楼按了门铃,看着门口反映画面的小诺吓了一跳,急匆匆跑过来开门,她就穿了一套睡衣。

“谢谢,这个还给你。”

安小楼把干净的瓶子递给了小诺,准备转身离去。

小诺手把着们,一点点闭合,最后还是没忍住。

“那个,不嫌弃的话,您进来坐一会儿。”

小诺笑呵呵的说道,笑得有些假,分明就是紧张得不得了才强撑出来的。

“对了,看你的工作证填的是小诺,为什么身份证件也是这个名字。”

安小楼也是根据小诺的身份证件才找到她住的地方,所以有此一问。

“安副会长,那个,我姓小,名诺。”

说起来连小诺自己都笑了,不过也很多年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了,很多人都觉得小诺是个昵称,其实这是她的大名。

“哦。”

安小楼接过小诺递过来的水,应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十分有趣的名字。

就在小诺准备开始下一个话题的时候,她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没吃饭?”

安小楼故而问道,小诺的眼睛闪闪烁烁,看来是被他说中了。

“那个,的确是还没吃,可以的话,我请副会长吃饭吧。”

小诺也驱散了出糗的懊恼,这样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这么说了,其实她和安小楼也就是一天会打几个照面的熟悉度,她小小的文秘,和副会长又不知道差了多远。

“不了,太费时间,我也是会一点厨艺的,就在你这里做吧。”

安小楼说道,在说不了的时候,小诺一下子就沮丧了,后面突然又高兴起来。

“嗯,好,哦不,不行,还是我来做吧,副会长。”

小诺下意识的答应了要求,又迅速改口,然而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厨房现在简直就是灾难现场,惨不忍睹,小诺除了小时候吃过点苦,十来岁就开始过大小姐的生活,自己一个人住之后,也自己动手做一些,这次能有这个水平,靠的全是配方的功劳,至于说收拾房间这些家务,她很多时候都是让钟点工来做的。要是让副会长看到厨房那股惨象可怎么办,她的形象全毁了。

“还是我来吧。”

安小楼轻声说道,不由分说的走出客厅。

小诺一个劲的劝都没用,知道安小楼终于找到了厨房所在,她索性像个癌症病人那样蔫了准备接受“死亡”。

一个多小时之后,四菜一汤出来,都是表面简单,但仔细看很有特色,至少小诺完全没见过的菜式,想不到副会长原来还有这一手,不知不觉的,小诺笑得很花痴,等她意识到失态,才发觉安小楼一直看着她,真是糗大了,一连糗了两次。

菜很好吃,小诺浑然没有了刚刚那种出糗之后的不自在,开始吃东西。

“你就一个人住吗?”

安小楼问道。

小诺停顿了一下,抿了抿嘴,猛地吃了两口。

“家里也是一个人,房子更大,更冷。”

小诺突然这样回答道。

接着,小诺开始不自觉的讲诉她的故事,她才几岁的时候,是他父亲最落魄的时候,她父亲是个厨师,但水平着实够不上顶尖却有着顶尖的梦想,在碰壁得头破血流之后,他决定研究出一个新的菜式,然后推销出去,他对自己的口才比厨艺更加自信。

花光了最后的积蓄采购了一批食材,还没研究出什么,女儿病了,可要命的是根本没钱。

一个父亲的心最后全部回到了女儿身上,那些食材也都卖不出去,不能退,他索性拼了命,绞尽脑汁,准备熬出一锅药汤。

最终,这种药汤让女儿转好,也火了,随后积累了资金,开了餐厅,关系却越来越疏远。

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故事,小诺的声音有些苦涩,安小楼本有千种百种表情去配合这样一个只有小女生才会在意的故事。

而此时,安小楼只是微微一笑,或许,这个笑容应该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