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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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我的孩子

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她怀孕了,她终于怀孕了,是她和玄逸的孩子!

她好开心,真希望能立刻告诉他,可是……

他不知道她有了孩子,而她亦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见到他,几天?几月?还是……几年?到时,他会相信这个孩子是他的吗?

可她是多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同他分享这个喜悦!

她有了孩子,她盼了那么久,她知道,玄逸也是那么的想要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

在温泉边,她曾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说:“只要是咱们的孩子,我都喜欢。最好是龙凤胎,咱们就儿女双全了!”

她曾问他孩子会像他多一些还是像自己多一些,他却是揽住她,示意她看向水面……

波光浮动着一双倒影,相依相偎,耳边是他得意又满足的低语:“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很有夫妻相吗?”

她曾问他会给孩子取什么名字,他捏着她的耳珠道:“男孩就叫永儿,女孩就叫久儿,让他们陪着咱们,永永久久……”

永永久久……

“夫人,情绪不可激动,你本有滑胎之像,千万要……”

“夫人?大夫,你可曾见过我?”

“我怎么会见过夫人?就连这位老爷都是第一次见。对了,夫人,这地道虽冬暖夏凉,但终归阴寒,有机会还是让老爷带您出去晒晒太阳才好……啊,夫人,您这是……”

苏锦翎不顾他的阻拦挣扎着起身,却只能跪倒在床上:“先生,求您救我一命!”

大夫吓了一跳,急忙扶她坐下。

她断断续续,隐了如何被劫的原因与经历,只说有人要逼良为娼,拜托他去清宁王府,告诉清宁王她所在之处,一定会受重谢。

“这也不难,可是夫人……不,姑娘,我要怎么才能让人相信我说的是真话?”

苏锦翎咬咬牙,自颈上摘下那个据说可以保她七年不受雷电之伤的白玉莲花……他与她都是云裔女子之后,这怕是此物能发挥极大功效的重要原因吧。

掌心紧紧的攥了几攥,方展开:“只要你把这个亲手交给清宁王,必有重赏!”

玄逸,这是你用命换来的,如果你见了它尚不肯来救我,那么我……留在这个时空还有什么意义?

大夫依然犹豫:“可是这里距离帝京近百里,我要怎么去呢?”

她摸了腕上的琉璃翠镯子……曾有个春日,他将这只被别人夺去的镯子重新赢回,戴在她腕上,说:“如此,可是物归原主了。”

他争得了她的同意,要去请皇上赐婚,对她道:“我现在去请父皇下旨,你若不想去,可否拿一信物给我?”

……

大夫见她摘了一副紫瑛石坠子:“先生,我知道这点东西微不足道,待我得救出去,定保先生荣华富贵!”

大夫也是个有眼力的,只见这两物就非凡品,且她又毫不避讳的直言是清宁王府的人,料定今后发达有望,于是连忙收下,嘱她放心。

方要转身,却被扯住了袖子,旋即对上一双泪盈盈的眸子。

“大夫,我还要求您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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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刚开好了方子,段戾扬便进来了,听脚步声似还有一人。

“这药一日三次,万不能中断,另外……”大夫略有犹豫:“夫人身子一向虚弱,此番得胎不易,且胎像极为不稳,所以最好不要让夫人受到刺激,也不能……行房事。”

段戾扬似是气息一顿,旋即望向床上之人,又收回目光,道:“按方抓药,让翠娆细心点。”

轻笑两声:“大夫辛苦了。卢逍,好生送他出去!”

有人极低的应了声,大夫亦道了辞。

苏锦翎虽假意装睡,可是听到衣褶窸窣之声移向床边,仍旧不禁皱起了眉。

“这个孩子是我的!”

她猛的睁开眼睛,看向他。

段戾扬面色不变:“不论男女,将来都会是我段戾扬的孩子,是未来王朝的继承人!”

“你是不是疯了?”

“你难道不高兴吗?”

苏锦翎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

“难道你想让孩子一生出来就没有爹?”他坐在床边,握住苏锦翎的手。

苏锦翎厌恶的将手抽出。

他不屈不挠,倒是躺在床上环住她。

她要挣扎,他低喝道:“小心孩子!”

她果真不敢动了,只恨恨盯住他。

他很得意,摸着她的肩头,语气轻缓道:“你放心,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不会碰你,至少现在不会,咱们来日方长……”

无视她的愤怒,继续道:“将来我也给你造个暖玉的宫殿,不,整座皇城都是暖玉的。我要在墙壁上镶满夜明珠,将天下所有的宝物都堆在宫殿中,让你和孩子随便挑选,不喜欢的就砸个稀烂……”

苏锦翎冷笑:“这就是你当皇帝的梦想?”

“怎么,你不喜欢?”

“你以为当皇帝就是享受?”

“我费了这么多气力,当然要好好享受,还要让陪我打天下的人都好好享受一番!而那些伤过我的,甚至想杀我的人,一个不留!”鹰眸霎时阴光毕现:“到时,我就将你从这地下风风光光的接出来,做我的皇后!”

门似乎发出一声轻响,却只有这一声,让人觉得刚刚那一响不过是幻觉,因为段戾扬依然在勾画他的美好蓝图:“宇文玄苍和宇文玄逸不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你只要安安心心的养胎,为我生个儿子就好!哈哈,我真没想到,你还会带给我这么大的惊喜。看来上天助我成事,只在朝夕!”

这个人是不是精神有问题?她本担心他会以孩子的事要挟她或宇文玄逸,所以才教大夫说那一番话。可现在看来,此人竟是打算将不属于他的孩子据为己有。他果真有这么“大度”?还想把“皇位”传给这个非段姓而是宇文家的孩子,那他要皇位干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告诉你,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苏锦翎顿时心生疑惑,可就在这时,过道尽头有个男声传来:“宗主,药煎好了。”

“端进来。”

依然是石壁划开的震动,依稀听得一阵短暂的争执,而后,银铃声接连不断的响在阴暗的过道中。悦耳,清脆,让人仿佛见到了在那春日的杨柳梢头,有阳光跃动。

段戾扬脸上的戾气在这铃声中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微笑,然而不无戏谑。

铃声叮叮,一个年轻的女子终于浮出过道的阴影。

她的身段极其柔软婀娜,婀娜得让苏锦翎觉得这简直是一条妖冶的蛇幻化而成的美女。

这么冷的天,她只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水蓝衣裙,行动间,裙摆飘摇,衣袖无风自舞,仿若云行江上。一串银铃就松松的系在右脚踝上,横拦着一朵妖冶的罂粟花纹身,随着纱裙飘摆,若隐若现,声音碎碎。

发髻斜堕,几缕散发垂落额前,飘浮间划出一双极媚的眸子,似是习惯性的斜挑着看人,眸光拨动间,尽是勾人魂魄之态。

唇点樱红,亦是习惯的似笑非笑,偶一牵唇,便是媚态横生。

不能不说,这是张令天下女人心生嫉妒的脸,然而此刻,那脸上虽是仪态万千的冷艳,眸子却不无嫉妒的盯着段戾扬怀里的女子——苏锦翎。

“我当宗主怎么此番在这待了这么久,屋子又不让旁人进,感情是藏了这么个美人啊……”

她将漆木茶盘放在桌上,不走也不避,只立在桌旁,一瞬不瞬的看着苏锦翎。精致的下巴微抬,高傲又冷漠。

段戾扬笑着下了床,环住她,她一扭身挣脱他的怀抱,却也不离开。

“好了,这是我请来的贵客……”

“贵客?”那女子的声音原本非常动听,此刻却仿佛刀刃划过玻璃,尖利又刺耳:“宗主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

她指的自是刚刚那二人如此“缠绵”。

段戾扬依然笑着:“不要闹了,她身子不好。若有事,咱们去你房间好不好?”

“今日方知宗主竟也会怜香惜玉!”女子冷笑:“我能有什么事?但凡有事也是宗主来找我,不过眼下有了她,今后怕也没我什么事了吧?”

“楚裳,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段戾扬陡然收起笑意,怒喝。

楚裳?这个名字怎么如此熟悉,好像在哪听过……

苏锦翎努力回想,又见她举手投足尽是袅娜,应是多年习舞所得。

眼前忽的一亮……难道就是自己和宇文玄苍多年前在云霓坊见到的那个花魁楚裳?当时远远的看她舞蹈,极尽妖娆。

这么说,自己如今所在之处可能就是雒阳镇?

对,那个大夫说此地距帝京近百里……

心跳加剧,一瞬不错的看着楚裳,却被楚裳狠狠瞪上一眼,随后转身离去。

依旧是石壁轰然划过,然而此番,却好像重重的撞在另一块石壁上,恰如楚裳离去时的愤恨。

段戾扬的脸上是明显的恼怒。

他负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对苏锦翎道:“你好生休息。”便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