缭乱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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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出其不意

“出去?”

“是。皇上昨儿驾幸雪阳宫,这一大早起来就见天降瑞雪,忽然来了兴致,要打雪仗。你想这等好事哪能忘了你?这不催着我来找你吗?真是的,刚上了夜也不得安静,稍后还得去镜春馆……”

“去镜春馆干嘛?”

“还不是……我倒忘了,去年这个时候,你……”见苏锦翎面露尴尬,樊映波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宫里不成文的规矩,每到立春,宫里的人就会去镜春馆猜谜竞彩。不过这些年娘娘们多是去看热闹,现在也不大走动了,倒是宫女们开心得紧,关键是……”

她神秘一笑:“殿下们还有喜欢凑热闹的朝臣都会参加……”

苏锦翎心中一动,宇文玄苍会不会……

“你也知道,像我们这些没什么名头的宫女多是想要提早为将来打算,不像你……哎,你又折腾什么呢?”

苏锦翎自箱底翻出一个锦盒,飞速打开将里面的物件塞进怀里,回头对上樊映波的疑惑,赶紧摆出一脸灿烂:“我要去打雪仗了……”

待她出了门,樊映波方回过神来,推开窗子大喊道:“迎晖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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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晖院,欢声笑语,连飘飞的素雪都染上了欢乐的色彩。

周围已围了一圈宫人,五颜六色的如同迎风招展的旗子,各个将巴掌拍得脆响,嗓门也喊得嘹亮又婉转,无非是想借此博场中那明黄人影额外一顾,然后一夕恩宠,然后……如此恨不能那些陪皇上游戏的宫人忽然来个暴毙,好换自己上场。怎奈那些人在雪团穿梭中愈战愈精神,笑声也愈发刺耳,于是空气中便弥漫着诡异的气息,是快乐、期盼与嫉恨的综合产物。

苏锦翎刚一到场就被严顺瞄上了,顶着两条白眉毛便冲了上来。

一向沉稳持重的严总管有些气急败坏,语无伦次间无非是说敌方火力是多么凶猛,而我方则是损失惨重,如今苏锦翎的出现恰好为我方增添实力,一定要集中全力与敌方比个高下。

宇文容昼玩得热了,让人解了明黄镶边银针獭大裘,只着明黄织锦缎袍立在场中,捞起一团雪在手里来回捏着:“既是如此,锦翎就算作贤妃一方,如今你们那边是十个人,朕这边九个,也算公平。朕也知道,方才你们都不肯拿出实力和朕比,要知道战场上可是来不得半分虚假。再说,不过是个雪团,伤不得人的,你们再这样糊弄朕,朕可要不高兴了。现在朕宣布,但凡击中朕者,赏金十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只见场上霎时雪团如星,喊声震天,连围观者都群情振奋并自动分成两伙赌输赢。

如此的热火朝天很快吸引了过路的人,其中一人披着极北渊雪寒貂裘,风帽亦扣得严实,似是怕漏进一丝风,只余一双眸子,半是清冷半是春意的向人群望着。

雪团飞舞锦绣成堆中,他一眼便捉住一个湖碧色的身影。隐于风帽中的唇不觉一弯,离了通往镜春馆的小径,往这边缓缓而来。

宇文玄瑞正拿着他那四季不肯离手的扇子比比划划的说什么一会定要比他获得更多宫女的芳心,却忽然发现身边的听众不见了,转头一看,那人正梦游似的往热闹之处移动。

不禁苦笑,追上他,顺掏了银子一一打赏跪了一排的福身请安之人,心里暗道,你们现在再如何媚眼如丝也吸引不了他的半星注意,他的心早就被那个纤柔的小人儿给偷走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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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团呼啸,打在脸上热辣辣的痛。苏锦翎已经挨了好几下,搞得自己都快成圣诞老人了,当然,其余人也好不到哪去。现在最精神抖擞的就是皇上了。

不愧是经历过无数平戎定寇的战役,皇上身手矫捷,出招迅速,命中率达百分百,苏锦翎中招三次,可是每次还击都被突然出现的人拦截,随后又被反击,搞得她苦不堪言。

她就纳闷了,皇上虽然是身姿矫健,可是目标足够大,也不至于那么难以击中吧,可是那些雪团每每都是擦着皇上的身子飞过,又不见他如何躲避,真是怪事。

她正琢磨着,冷不防一个雪团迎面飞来。

她一躲,脚下却一滑,结果扑倒在地,一个小东西旋即从胸襟里滚出来。

不同于他人的目光都围着皇上转,宇文玄逸只盯着她,当即看到那似是一巴掌大的荷包,上面绣着辨不清的图案,但依稀可看出是成双成对之物,眸子霎时一黯。

皇上见她跌得惨重,顿笑得开心,伸手来扶之际,她已飞快拣了荷包坐起身,顺便抓了团雪丢向皇上……

雪雾散开,皇上的表情似被冻住般,过了好久,那左眉上的雪才一个承受不住,跌落在地。

就如同皇上悬在半空的手,所有的人亦仿佛被使了定身法,有的呆立原地,有的保持着奔跑状态,一条腿高高的向后踢着,足见其极佳的平衡性,有的则扬臂做投掷状,可是雪团已融化碎落,她那手却依然高举着……

不仅是场中人,围观者要么张大嘴要么瞪圆眼,全部消失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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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了?难道自己突然会了什么法术?若不是有雪在飘,还真担心世界就在这一刻归于静止。

好像有个声音自极深处滚出,未等她辨别清楚,就见皇上表情开裂,旋即大笑起来。

伴着碎雪自指缝间散落,吴柳齐终于松了口气。

苏锦翎还在迷糊着,周围人却已经或是陪着干笑,或是窃窃私语。

她们终于明白苏锦翎为什么这般好运然而却仍有些不解。

其实谁都清楚,纵使皇上下了重赏,大家看似也极为卖力,可是谁不知道那就是做给皇上看的,哪个敢真的去打皇上?那可是冒犯龙颜啊。偏偏这个苏锦翎……要如何评价她呢?她竟然敢下“毒手”,还是假意摔倒趁皇上救助之际乘虚而入。

可奇怪的是皇上并不生气还开心得不得了,莫非皇上喜欢的就是这种出其不意?的确,自从当秀女时便勇闯太极殿,苏锦翎好像就是靠种种的出其不意一次次平步青云。

谁也没注意到立于人群外那身着极北渊雪寒貂裘之人在苏锦翎将雪团丢到皇上脸上之际时曾露出怎样的惊愕,旋即又是会心一笑,不动声色的摇摇头,眸中的清冷全然不见,只余满满的宠溺。

但见皇上拉起那依然满心不解的小人儿,让吴柳齐去取赏金。可是宫里的人极少随身携带金银,皇上便解了荷包上的黄玉镂空龙形佩赏她。

众人又开始眼红,琢磨着稍后要不要也给皇上来那么一下,然而也只是想而已。

宇文玄逸听他们说要去镜春馆,于是退后一步,悄然离开。

宇文玄瑞急忙跟上,边走边拿泥金折扇扇脑袋:“我真纳闷你和玄铮的眼光,怎么就看上那么一个……一个……”

他始终想不出个恰切的词,又摇头:“这若是真娶回家,得是多么……多么的……”

依然找不出合适的词。

“不过确实挺有趣的,哈哈……”

笑声未落便对上宇文玄逸的清冷,急忙敛了神色:“我这是欣赏,纯粹是纯洁无暇的欣赏,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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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翎是被一群小宫女簇拥着进了镜春馆。

苏锦翎又红了一层,她们必须跟着沾沾光。

原本馆内已是人满为患,苏锦翎刚一进门,拥着她的一个小宫女就将原本坐在绣墩上的粉衣宫女拉起来,让苏锦翎坐过去。

未及苏锦翎推辞,就听一个声音兴奋的喊:“锦翎,过来,坐我这……”

是宇文玄铮,本来已是鹤立鸡群,却仍翘着脚生怕苏锦翎看不到他般蹦跶着。他的身边的确有张空椅子,正是为苏锦翎而备,确切的讲,是打昨儿起就备上了。

“姐姐不要过去!”

宁双双一把拉过苏锦翎,直接按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手只轻轻往她肩上一搭,就是一股力度灌下。

苏锦翎不禁拧紧了眉。她本无意去寻宇文玄铮,宁双双如此是不是太过分了?

宁双双却笑得依然甜美:“双双初来帝京,今日方知宫里有这么多有趣的事,一会双双也给姐姐猜几条谜,若是姐姐猜中了,双双甘拜下风,如果猜不中……”

宇文玄铮已经大踏步过来。

“好啊,”苏锦翎不愿看他们争执:“如果猜不中,姐姐也给妹妹说两条……”

宁双双是个拔尖要强的人,一看苏锦翎应战,当即拍案说好,不过转念一想,怎么如此一来好像自己比较吃亏?

宇文玄铮则有些担心,悄悄对苏锦翎说:“你行吗?我这正好有几条谜,不若你先拿去用着?”

苏锦翎摇摇头,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要你没事就疑神疑鬼,要你没事就找我麻烦,要你明里一套暗里一套,看过会我怎么绕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