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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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东南剧变(1)

政和七年五月底,大宋东南军帅帐内,东南各路军队将领齐聚在此,

太子赵桓一身戎装,正在意气风发的对各路将领下达着自己的命令,一副稳操胜券,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怪他如此得意,他现在也确实有值得骄傲的资本,自他抵达东南这几个月以来,东南的形势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朝廷大军好像都从太子的到来中得到了莫大的鼓舞,而岐山贼寇也似是被大宋太子的大名吓破了胆,士气一落千丈!

从太子亲自指挥的第一战开始,朝廷大军几乎一夜翻身,将岐山贼寇打得溃不成军,毫无还手之力,大宋也迅速收复了大片的失地,对朝廷也是好消息是一个接着一个,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有朝廷大军获胜的消息传来,而就在几天之前,朝廷大军已经收复了大半个江南东路,直逼岐山贼寇的老巢杭州而去,照此形势,朝廷大军在年前彻底平叛东南指日可待!

在这大好的形势下,朝中自然也是欢天喜地,满朝文武恭贺声不断,既盛赞太子真是用兵如神,乃国家之大幸,也盛赞皇帝英明,知人善用。皇帝龙颜大悦,不停的嘉奖太子,笼罩在朝廷上空许久的乌云终于渐渐散去,太子俨然已经成为了大宋的骄傲,朝廷上下也都已开始计划着平叛东南后应该再怎么对付大宋东边那一位了。

“诸位,作战计划就是这些,此战之后我军就将完全占据优势,诸位建功立业的机会也就正式到来了!”太子拍拍手笑容满面的说道,

“多谢太子殿下!”众将还能不明白太子的意思,都赶忙齐刷刷的朝着太子恭敬的施礼表忠心,

太子满意的点点头,但他目光一扫旁边却是一愣,只见在所有向自己表忠心的人群中只有一人还在低着头看着地图沉思无语,那是童贯!

太子不由皱了皱眉头,“童太师可有异议?”

童贯抬起头来,脸上写满了忧虑,“太子殿下请恕老臣直言,老臣认为此战不可轻易开打。”

太子脸上的不满更重了,“哦?为何?贼寇一路溃败至此,目前在山后只有两万人,只需拿下此山,就等于将贼寇大军拦腰折断,而且贼寇也将失去他们的最后一道天险,难道不对吗?”

童贯道,“对是对,只是……,太子殿下请看地图。”童贯说着,在地图上用手指划了长长的一条线,“这是咱们目前的战线,有些太长了,战线过长,凡事皆不利,此乃兵家大忌!所以……,”

太子不耐烦的摆摆手打断童贯,“我知道太师的意思,不过这都是咱们最近连番大胜的战果而已,这也说明咱们目前诸路大军齐头并进、贼寇全线溃败的有利形势。”

童贯却继续争辩道,“殿下,这正是老臣所担心的,老臣总感觉咱们最近一段时间的一系列大胜有些不对劲,正所谓兵不厌诈,咱们必须提防这是否是岐山贼寇的诡计,咱们现在应该暂时停止进攻,一边派人去岐山贼寇那里探查清楚对方的虚实,一边稳固刚刚收复的州县,待大军做好充足的准备才好继续向前推进!”

太子冷笑一声,“这么说,太师只是猜测和担心而已,并没有什么确凿的情报可以用来证明?”

童贯急道,“是……但是……,”

太子再次不耐烦的打断他,“太师莫不是跟党项人打仗打怕了?怎如此畏首畏尾?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在咱们绝对不能停止进攻,否则就是给了贼寇以喘息之机……!”

突然,就只听扑通一声响,太子的声音随之戛然而止,再看他的脸上也是写满了深深的惊讶,原来童贯竟一下子跪在了他的身前,

童贯带着哭腔道,“太子殿下,请听老臣一言,这仗不能打啊!假若失败了,咱们就可能功亏一篑,后果不堪设想啊!”

太子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童贯这话他可不爱听了,怎么?你的意思是说我会害死整个大军?我的决定就一定会导致失败?哼!是谁在东南剿匪半年毫无进展?又是谁来了东南接着就改变了东南的局势……?!

太子想到这里心中突然一动,只觉恍然大悟,看向童贯的目光也愈发的寒澈起来,暗道,童贯啊童贯,我看你根本就不是担心此战的安危,分明就是不想我如此顺利的完成剿匪大业,不想让我在父皇那里得到的恩宠胜过你那个小主子,所以才以此为借口……!

“童太师,请注意你的言行!”太子的声音中隐隐可听出丝丝怒意,“大战当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成何体统!”

童贯面色一惊似是方才察觉失言,“老臣……不是那个意思……,但老臣身为宣抚使,必须……,”

这话更是让太子怒火中烧,宣抚使?宣抚使怎么了?你还以为你是老大?太子冷冷道,“哦,那我请问宣抚使大人,究竟你是主帅,还是本王是主帅?”

童贯顿时就像是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般有气无力的回道,“是……太子殿下您!”

童贯现在的样子看在太子眼中只觉爽到了极点,这个老家伙是那个人的坚定支持者,当初在朝中没少跟自己作对,曾经耀武扬威的模样直到今日还历历在目,童贯啊童贯,你不是狂吗?你不是看不起本太子吗?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吟诗作对有什么了不起,本王可会领兵打仗!你就和你的同党还有那个人等着吧,等着本王先平定东南,再踏平京东,最后……成为你们永远的噩梦!让你们为当初的选择而后悔!

想罢,太子又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不用争论了,一切依旧按本王的原计划行事,不过……既然童太师明确持反对意见,那童太师就不用随行了,好好待在后方负责为我们调度粮草,不知太师意下如何?”这一战只要参加就是大功一件,你不想去正合我意!

童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朝着太子拱手道,“老臣……愿意,老臣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罢,童贯慢慢转过身去,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只见他驼着背,低着头,只觉眨眼就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

太子心中冷笑一声,还没等童贯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营帐外就已忍不住用嘲讽的语气对众将说道,“怪不得这半年来剿匪毫无进展,本王今日算是知道原因了……。”

众将随即一片争先恐后的奉承之声,

这些声音全都清楚无误的传到了帐外童贯的耳朵了,只见他的背顿时更驼了,脚步也似乎更加沉重了……!

只可惜,太子在此时此刻没有看到童贯的正面……!

只见童贯虽然低着头,但他的眼中却正往外散发着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与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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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七年六月的一天,一条来自东南的军情彻底震惊了大宋朝野,东南兵马大元帅、太子赵桓率领十万东南主力冒进,结果中了岐山贼寇的圈套和埋伏,十五万主力几乎全军覆没,所幸宣抚使童贯及时带领援军杀到才救下了正在被贼寇穷追不舍的太子赵桓,避免了太子赵桓落入贼寇之手或以身殉国的出现,

皇帝与满朝文武都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那条军情上所说的一切,东南军不是一直在打胜仗吗?不是已经即将收复江南东路了吗?不是就要逼近贼寇的老巢了吗?这怎么可能?!

随后不久,一份由皇帝秘密指派在东南军中负责监视太子与童贯的人所写的密奏被从东南急送东京,摆在了皇帝的书桌上,皇帝这才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事实很清楚,此前的一系列大胜都不过是岐山贼寇故意制造的假象,目的就是要引诱东南大军掉以轻心进入他们的埋伏,这个圈套蒙蔽了太子与所有人,只被童贯识破了,童贯拼命相劝太子,但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太子根本不听,还将童贯留在了后方,这才导致了此次的惨败!

皇帝勃然大怒,连骂了三声“蠢材”,也不知道究竟是骂的谁。

几日后,一道圣旨从东京发出直送东南,太子被解除了东南军大元帅的职务,即日赶回东京,东南军所有军务皆由童贯重新全权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