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士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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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周仓之降

马腾摇头于心中一叹,在东汉时期的人,无论贫贱富贵,都极为注重仪容,即使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出门前都会细细整理一番,让自己看上去较为光鲜亮丽,这样的行举被视为最基本的礼节。平民百姓都是如此,更不用说位高权重的诸侯。

人貌为表,人与人相识往往先是通过面貌,若是长得英俊秀美者,极易赢得对方先入为主的赏识。但若是长得丑陋不堪,或是仪容不整,带有残缺,往往便会遭来无理的轻视小觑。

就如在日后名震天下的凤雏庞统,庞士元。那时赤壁之战正在蕴发之中,庞统避乱江东,为鲁肃荐于周瑜。当时周瑜与诸葛亮已想出火攻计策,但曹营船只各布于江,船与船间隔甚远。若使火攻,只怕能烧之甚少。周瑜正为此苦思,庞统智谋超群,一眼便看出了周瑜的心中所忧,当即说出惊世之谋,连环计。周瑜惊为天人,原本因庞统丑陋之貌而生起的轻视,顿时收起,更对庞统多番称赞赏赐。

之后庞统入曹营献连环计,当时曹操亦是正为兵士水土不服而苦忧,听得庞统之计,用链锁船只,如此船只各为相连,如履平地。曹操大喜,信而用之,果然如庞统所言,这所有船只用链锁连住后,兵士水土不服的迹象大有好转。

而后来,正因庞统的连环计,助得周瑜火攻大败百万曹军,成就赤壁之战的辉煌。庞统于此战可谓贡献良多,甚至可以说没有庞统的连环计,就没有美周郎火烧赤壁的惊世之役。

单凭这连环计,庞统所表现出来的超绝智谋,完全不逊色于周瑜这个江东大都督。可惜的是,赤壁之战过后,周瑜很快就病死了,而周瑜一死,庞统在江东的地位立即一落千丈。接替周瑜都督之位的鲁肃,曾进谏孙权重用庞统。哪知孙权却因庞统其貌不扬的丑容,不但没有重用于他,反而多番冷落。庞统在江东郁郁寡欢,终不得志。后受诸葛亮所邀,遂往荆州投靠刘备,庞统虽有连环计之惊世之举,但刘备仍旧因庞统丑貌而轻之,竟然让庞统这个绝世贤才,去领一县之令。

孙权、刘备这两人皆是举世雄主,尚且因貌而冷落贤才,更不用说一般的泛泛之辈。

而李优不但相貌丑陋,身体更有残缺,文翰却无因此更有半点轻视,反而拜其为司马祭酒,许予重职。也难怪马腾,感概如此。

西凉军与永寿守军杀至夜晚,夜色降临,西凉军虽渐渐占有上风,永寿城墙多有破烂之处,但要攻破这永寿还需一段持续的猛攻。马腾见兵士久攻,皆是疲惫,再是硬攻,只会多造无谓伤亡,马腾对于用兵之道亦有深究,知道此时非是逞一时强的时候,便是下令撤军。

随着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吹起,西凉军随声而退。庞德和周仓从拂晓杀到黑夜,两人仍旧未分胜负,而今日厮杀,刚开始时庞德一直稳占上风,攻势力压周仓一头,周仓只能据守而待,看准时机,一旦庞德空档出现,便反守为攻,不过皆被庞德挡住。后来,两人对对方的刀式都是已有不少的了解,露出的空档已是少之又少。

不过周仓有着一对飞毛腿,一双铁脚板,以往挑贩私盐时,曾一日行百里,持久力超乎常人想象。随着两人愈战愈久,周仓持久力强盛的优势渐渐发挥出来,两人杀至晌午,周仓一队飞毛腿仍能迅走如飞,反之庞德脚步已有几分凌乱。

再是杀到黑夜时,周仓已略占些许上风,庞德对周仓的飞毛腿、持久力这两方才能惊骇不已。庞德疲色表露,此时鸣金收兵的号角声又是响起,庞德欲要撤去。不过周仓却恶目煞光连连,七尺大刀微微平放,大有庞德脚步一退,就立刻持刀横劈而去。

庞德目色一凝,猝然脚步一踏,不退反进,双手执刀,一招力劈华山刀式顿起,往着周仓的头颅赫然劈去。周仓未料到庞德竟会不退反进,连忙提刀去挡。突兀,狮头大砍刀赫地一手力劲,其为巧灵地打在七尺大刀上,庞德借力纵身一弹,身躯倏然飘去,随后脚跟落于一处城墙之上。几个文军兵士正在庞德周围,但却无不敢前,反而惊恐而退。

“庞令明,逃的不是好汉!”

周仓抬刀追来,厉声大喝。庞德冷着面色,纵身跳向云梯,同时回喝而道。

“周定公休要狂妄,若非军令不可违,定再与你厮杀三百回合!!”

当周仓追至,庞德已落到了云梯之上,庞德快速疾奔而落。周仓精神一松,这才发觉双手传来一阵剧烈的麻痹感,一双手臂更是震动不止,双臂的筋骨仿佛都在发出悲鸣。

庞德攻势极强,臂力足有千斤以上,周仓受到庞德近乎半日的狂攻,双臂亦是快到极限。若是庞德并无退走与他再杀,谁胜谁负还是未知之数。

永寿城被西凉军连攻两日,双方一攻一守各有伤亡。当然西凉军作为攻方,兵士阵亡的数量自然要比永寿守军多了不少。但是永寿军这方,亦付出了不少代价,永寿城墙多有破口,有几处窟窿,更是破得有三个人身那么大。若是再遭西凉军狂攻数日,只怕永寿再难坚守。

西凉军连续两日的狂攻,几乎耗尽了每一个兵士的体力,马腾深知疲兵勿战的道理,令兵士歇息三天,给予充足的时间兵士养精蓄锐。

永寿城经过了三天诡异的死寂,三天之后,马腾再领大军攻往永寿。西凉军攻势如同潮海之势,一波接一波,且每波攻潮都要比上一波要狂烈不少。西凉军又是从早杀至黑夜,连连两日都是如此,永寿城被攻得破烂不堪,满目苍夷。

马腾见攻破永寿,指日可待,不觉喜色连起。不过马腾面对李优这个恐怖的对手却不敢丝毫大意,在这两日内,马腾但凡见到兵士攻势一慢,多露疲色,便令大军撤退,绝不多做纠缠。

李优见马腾用兵有道,也是多有赞叹。

“攻退合时,不逞一时之利,知兵之锐疲。难怪这马寿成能于西凉称霸,若非此次他被这场举世骗局所骗,要将其势力攻灭,没有三五年时间绝不可能!”

西凉军再攻两日,眼见永寿城即将攻破,这令西凉军士气大增。在这即将胜负决出之时,马腾反而不急再攻,又令兵士歇息三日,欲要在一下战,一战攻破永寿!

西凉军正于歇息之间,或是是因为城池将破,永寿城却是静得可怕,仿佛在蕴育着一场未知的大风暴。

某日里,在西凉军的营寨内。

庞德眼睛精光透亮,兴致昂扬,似乎有天大的好事发生了。令庞德大喜之事有二,一者是这几日他与周仓的对战,可谓让他大过手瘾,毕竟周仓与他武艺只在伯仲之间,而周仓所使的春秋八法甚是精妙绝伦,庞德亦是一个武痴,对周仓的刀法颇为好奇。而在两人交手中,庞德发觉自己的武艺竟稍有提升,这令庞德异常惊喜。可知到了他这个层次的武将,若要再加提升,除非经历一场或是多场的生死大战才有可能,也或许是学到绝世武学,悟其精妙,学其招法,忽而顿悟。生死大战可是要以命相搏,稍有不慎就会连自己的命都给搭上,而绝世武学可遇不可求。于此,像庞德这等层次的超一流武将,再想提升,可谓是难于登天。

而或是正是周仓与庞德武艺不分伯仲,庞德受到了极大的迫力,因此庞德激发了体内的潜能,而又因周仓所使的春秋八法高深莫测,庞德与之连日激战,因而对其刀法有所领悟,也并非没有可能。综合以上两种因素,来解释庞德的突破,也是颇为合理。

武艺提升这为其一,而其二则是关于周仓。

话说庞德与周仓激战多日,两人从一开始势如水火,到后来相互敬重,再到后来两人关系略为奇妙,两人看似在搏命厮杀,但每每到两人极限之时,两人却还有默契地点到即止,绝不拼命再杀。

这种关系,就如亦敌亦友。而在数日前西凉军发起最后一波的攻势之间,庞德见永寿难守,于周仓便战便退,杀至一处人少的地带。

庞德忽然语出惊人,以永寿难守为由,再做一番义理之词,言文翰叛国之论,马腾忠国之义,竟欲说服周仓倒戈。而周仓似乎亦发觉永寿难以坚守,但却多有犹豫。庞德见此,也不强迫,只是对周仓面前所处的时势做了一番分析后,便洒然退去。

只是庞德又怎会料到,周仓正是一直等待时机,来做诈降。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贸然去投又怕让马腾起了疑心。当下庞德的劝降可谓是给了周仓一个极好的借口。

周仓在第二日后,便派一随从秘密潜出永寿,赶去西凉军营寨来寻庞德。庞德一听有人来寻,顿时喜色狂涌,猜到这定是周仓派来的人,来回复倒戈之事。

庞德急急迎接周仓的随从,随从将周仓的意思告之庞德。周仓的答复,让庞德当场大笑不已。因为周仓已是决定来降马腾,并且约好在明日初更之时,在城内作为内应,等西凉军赶至,便立刻打开城门,与其内外接应,攻取永寿!

庞德对周仓随从略做赏赐后,便令其归去。随后庞德急急来赶至马腾帐下,来寻马腾。

只见帐上灯烛辉煌,马腾凭几危坐,脸色沉而带喜,双目发着赫赫亮光。马腾一见庞德走入,心情极好地唤了庞德一声,随后又问庞德深夜至此有何要事。

“哈哈哈哈!主公,喜事,大喜事!”

庞德脸容一张,当场大笑起来。庞德平时喜怒不表于色,少有如此,马腾不禁有些奇怪,眉头一挑。

“哦?喜从何来?”

“主公可知文不凡麾下骑都尉周定公否?”

马腾微微一愣,文翰麾下名震天下的名将不少,但这周定公之名却少有听闻。不过,马腾很快脸色就是一变,庞德如此欢喜,此人必然与他有所关联。

忽然见,马腾脑海中不觉升起了这段日子里,一直与庞德厮杀的那员猛将。马腾对他颇为喜爱,曾问过庞德此人之名,好像正是叫周定公。

随后马腾又想到永寿即将攻破,顿时马腾刹地狮目一瞪,似乎猜到了某事。

“令明可是那周定公欲要来投我之麾下!”

“主公料事如神,正是如此!周定公与我于战场相识,虽是敌对,但我与他却互为敬重,在两日前,我曾与其晓之大义,劝其来降。当时周定公颇有疑虑,不过所幸的是,他是识时务之俊杰,今日终于传来答复!”

“周定公可在营中?令明快快领我去见!!”

马腾喜色大胜,似乎迫不及待地见到周仓,将其接纳麾下,马腾‘腾’地一站起,抓住庞德的手就欲往营外赶去。

“主公莫急,周定公未在营中。他只派随从回复,并无亲自前赴营寨。”

“哦。我听周定公欲要来投,喜不胜收,正想见其尊威,可惜他尚在敌营未能相见。”

马腾脸上满露失望,庞德却是笑道。

“主公,周定公知你大义,倾心投降,如婴儿之望父母,岂会不想早日来见。他尚在敌营自然有所原因。主公你还别看这周定公长得一副莽汉的相貌,其实内里装着一颗玲珑心,他令其随从告之予我,他要投主公,若无功劳,恐失主公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