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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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长治久安之南稳北战

监督的职能能向下延伸,当然也可以向上延伸。

郡县制是中央集权的最好的载体,但在中央集权的中央这一级,同样有着相权和王权之间此消彼长的相互争夺。

战国以来,各国诸侯对于能强盛国家的贤者莫不孜孜以求,国君对于国相的尊重,远在其他大臣之上,相为百官之长,很大程度上,代国君料理国政。很多国君在王位之上,还真像是一个权力的就是授权者和监督者。权力的行使,很多时候都是让相国来代行的。从历史上看,这时候乃是相权最重的时期。

自秦汉以后,君权和相权的分配斗争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家天下的性质决定了君权在权力的争夺中处于一个先天的优势地位。但君权再强,也始终无法彻底剪灭相权的存在。虽有不少的雄君英主都想方设法的消减甚至取消相权,但政事繁杂,百务万端,巨大的政务处理需求的现实和君王个人的能力、精力之间巨大缺口,又决定了君王为了国家的有效治理,无法独立处置所有的政务,必须有可以代行其事的强力助手。但相权总是像野火烧不尽的荒草一样,总会以不同的名分重新出现在朝廷之上。

太子丹是主张重相权的。

相权和君权之位最大的不同,是君权世袭,相权不是。世袭的君权,保证了一定情况下的稳定的血脉传承,但可保证不了执政能力和品质的传递。如果所选非人,或是因某种原因而太过无能,或是本身品质太坏,都会导致君权的横冲直撞,给国家的政治造成巨大的冲击和破坏。

相权则不一样,作为相国,或者是知名大贤,或者是从百官当中,历经政治风雨搏杀才得以上位。品质如何不说,其能力一般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尤其是承平年代,那些能熬到相位的,可说都是官场中的人精,连朝中一般的大臣都自愧不如,更何况养在后宫,长在妇人之手的那些幼主,就更差的远了。

应该说,重相权更有利于国家的稳定和发展。

但相权重,则君权必然要轻。

权力就像毒/品,一旦尝到了滋味,没有哪一个肯舍去不要。

尤其是国君这等最高的权力,一旦握到手里,食髓知味,再要放手比舍命都难,非是大智大勇之人绝对难以做到。

在太子丹看来,即便是自己以后,一旦坐到那个位置上,肯不肯自动的放下都难说。

同时,重相权就有一个如何保证相权不出格,不会威胁君权存在的问题。

战国之际,因为是大争之世,这各国君主因为处在生存危机当中,人才流动又具有极大的自由性,为了国家的强盛,王权的稳固,礼贤下士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和必然,对相国的尊重和放权,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尤其是对于弱国,外强置相,并借此干政乃是一种常态,对于如何保证国相对国君和国家的忠诚,各国都下了不少的功夫。从选择的慎重,国君的监督、分权制约,等等。

当然,这些最后所依赖的还是国君自己的决断。

如果能把议政团的监督向上延伸,那岂不是就有可能使得相权的行使,置于更多人的监控和督查之下么?一个团体的监督和决策,可能没有一个人的监督和决策效率更高,但同样的,一个聪明的团体,犯错误的几率也远远会小于一个人,哪怕这个人很聪明。

放权才是收权!

当自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很多人共同行使的时候,其实只要选择人的或者指定选择规则的权力在自己手里。这个权力的行使,反而会因自己的放手而减少了出错的机会,进而更能体现自己本来的意志。,

毕竟一帮人总比一个要难糊弄的多!

只是这个监督和制约,在中央一级该怎么搞呢?

毕竟在郡县一级,议政团可以依据朝中的法律、诏旨对郡县守令的行为命令进行否决和监督,可中央本身即是发布和拟定诏旨的法律的地方,那又该如何进行呢?什么立法和行政分立将来或许可以,现在肯定是不现实的。

可监督总要有内容吧?制约总要有权限吧?

或许否决权和弹劾权可以成为一种最好的武器!

要不要给它一个任命的同意权呢?比如说一定的官员任命,必须经过这个团体的确认?

太子丹自己也没想的太清楚,但是他把自己的思考都毫无保留的说给了燕王喜。

燕王喜初时听着,倒是惊的不小,只觉儿子所说,未免有些离经叛道。可听到后面这些政体的思考,监察之类,燕王喜虽然以前闻所未闻,但也觉得其中颇有可取之处。

估计儿子这是受了韩子不少的影响吧?

不过,好像也有个问题。

从儿子变革官制,在郡县一级,燕国官吏要比他国多不少,这职责分的更细,如果再有这什么议政团,那岂不是要养更多的官,出更多的俸禄?

燕王喜倒不是心疼这些俸禄,而是觉得,如今征战正急,能剩下些俸禄粮草以作军用岂不是更好?

既是父子私下交流,燕王喜想着就直接问了出来。

太子丹摇头道:“父王说的是,我燕国官职,官吏远多于他国,此无他,儿臣欲官有专责,事有专人罢了。至于这议政团,倒无俸禄问题,能入议政团,皆是功勋之人,名额有限,还需各自推举才行,非是有功、有名之人决然无能进入。又是监督官长,大论政事的风光之行,只怕人人趋之若鹜,何须给予俸禄!”

燕王喜点点头,道:“丹儿说的也是,只是这监督之事,还需好好琢磨,详细定了章程执行。莫要七口八舌,让郡县无能做事,整日空谈误事。”

太子丹赶忙答应了,然后父子又商议了各郡守任职、调动和各将军互换防区等事,太子丹和父王商定,像这些政策,必须形成法规颁布,严格执行,否则稍有不慎,就可能促成独立或分离势力的形成。

同时,为了保证官员的流动,避免将来地方官吏势力太盛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中央和地方官吏的交流任职,中央官吏任职的资历要求等等,两人都有所涉及,至于具体条文,那就算了,毕竟大思路有了,还是让大臣们去办的好。

讨论完这些,燕王喜终于问出了自己憋了好久的问题:“丹儿,如今燕取赵国两郡,已经南接秦地,这和战之策,不知丹儿如何考虑?”

这个问题,太子丹也是思索了一路,心中已有定见,当即肃然回禀道:“父王,此时儿臣亦思之久矣!”

“我大燕三年以来,扩土数千里,又新的赵国雁门云中两郡,秦两吃燕赵联盟之亏,定不会再以孤弱视我”

“原本赵国为关东诸侯之强,秦非灭赵不敢大征诸侯,如今这几战,赵人虽胜,然元气大伤,秦自也知之。”

“如今秦得韩魏大半之地,断诸侯之腰腹,攻击进取皆自有心,如今我燕既有战胜之名,难免秦有报复之意。”

“然我燕刚得之地,民心未附,无利不肯为燕效力。况其地苦寒广阔,非有数年之功,抚育之恩,难以得起死力。”

“故儿臣以为,我大燕之策,当是南稳北战!南稳者,难免雁门之地,山路狭窄,地势不阔,秦兵虽据勾住塞,但山下即有我军雄城,秦兴兵来攻,并非易事。秦军初败于赵,再要兴兵,总要掂量一二。”

“南稳者,南和赵国,以赵燕之盟为基,秦不求战,我亦不求战,只图有三五年之机休养生息。”

“南稳虽不求战,但不可自守,还须广联诸侯,一来示恩于诸侯,以为将来之用,二来利用诸侯之力,以免秦扩张太快,大战不求,小战偶尔为之。示绝不和秦之意即可,所谓不求战,不避战,广联诸侯以备战是也!”

“北战者,自匈奴诸万户往西、往南,漠北诸万户往北,辽东往东,往南,往北,呼伦诸万户往东,皆有诸胡小国,势力不强,我诸万户之兵,远胜其国家之力,可令诸万户,择机出击,一来以战整合诸部,二来夺取更多的土地丁口,为我大燕开土。如有数年之功,则东西可再扩数千里之地。诸部也因战而和,因战而强。”

“儿臣去年亲往辽西,见辽西之地,土地着实丰美,实不在燕南之下,听军士所言,辽东亦是如此,虽然天寒,足可种一季之粟,然丁口不众,此次收秦军之俘,足有七万。这七万之军,乃是秦国精兵丁壮,虽不可用于南面之战,但放在辽西辽东开荒屯田,北上扶余开疆辟土融合诸族当大有作为。况儿臣听人所言,辽东之地有可冶铁之地,铁石之多,可用之数千年,辽东冬季酷寒,不可耕种,正可用之开发。”

“数年之后,我大燕粮铁牛马更丰,那时民心在我,南下与秦相争,诸部铁骑,东自辽东、辽西、渔阳,过赵而直下中原,中间出上谷、代地、雁门而下太原,西从云中而攻陇西,再和诸侯之力西上而攻,秦顾此失彼,我燕自可大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