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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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节 郦生两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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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赏所获不菲,姬丹心满意足,赢玉更是喜笑颜开,回家说起前后首尾,赢竭和夫人听得一日所得居然两千金有余,都是又惊又喜。赢竭高兴地坐不住,在屋里走来走去,不断唠叨夸自己慧眼视佳婿:身份高贵不说,这敛财的手段可是比陶朱公还厉害了几分。

赢玉听着自是得意万分,也不理赢竭,只顾和王氏夫人说说笑笑的谈论放赏的事。待听母亲说王离居然将百金和六万钱尽数送给自己添嫁妆,赢玉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道:“我说大兄怎么斤斤计较啊,原来也是给我要的呀!”

说着提起姬丹要和王离打赌的以及王离当时的赖皮,不由吃吃的笑个不停。

王氏夫人也笑,埋怨道:“你这个大兄,从小在军中,结交的都是豪爽俊杰,自然不是小气的人。又是一惯宠你,还能分你的钱不成?亏你天天缠着大兄,居然不知其人,真是该打!”

“罢了,明日去你外祖府上,好好谢谢大兄去!”

赢玉自是满口应允,到了次日,拜了几家高宅大第之后,驱车直奔王将军府邸。

知道大兄今日应值,赢玉到了府里,直接到内宅去拜见舅母王贲的夫人。

王贲的夫人白氏,正坐在太子椅上陪着婆母说话。这套太子椅,也是姬丹以赢玉孝敬外祖母、舅母的名义送来的,王家上下,也很是喜欢,就摆了内堂自用。

看见赢玉进来行礼,王翦的夫人李氏早笑了起来,道:“免了,免了,听说昨日放赏可是日进斗金,玉儿这回的嫁妆,可是丰厚的很了!”

赢玉笑着,又给舅母白氏见了礼,这才自己拉一把王孙椅,坐在李氏跟前,拉着李氏的手道:“玉儿嫁妆再丰厚,这家底可也赶不上老太太的私房呀,谁不知道老太太私房可是只进不出,都攒了好几十年了!”

白氏夫人咯咯笑着,道:“听听,听听,自己要嫁个这么能进钱的太子,居然还惦记老太太的那点家底!这我可不依,老太太省吃俭用的,那是为离儿娶媳妇添聘礼用的,玉儿别惦记,惦记也没用!”

老太太笑眯眯的,道:“那是,我可是听说离儿已经给你两万钱给你做面子,这个离儿呀,咋老实在呢,不过用两碗吃食哄哄我们娘俩,还是那不值钱的菽豆做的,就骗了我们离儿两万钱,这女生外向呀,可是沾不得!”

两个老的,一唱一和的和赢玉开玩笑,赢玉也是笑,道:“老太太,可不是两万钱,是六万钱加上百金!”

白氏奇道:“怎么又涨了?明明只送两万钱呀,我可是查过帐的!”

赢玉赶忙说了昨日姬丹打赌、送钱和王离的处理之事,又道:“我今日可是专程来感谢两位太太和大兄的!”

白氏夫人听了大喜,道:“嗯,离儿这回还差不多,有个大兄的样!”

“他要真的拉着钱回来,看我不把他赶出去!自家妹妹的钱也敢挖一块!”

李氏夫人却是大笑,道:“我看拉回来更好,拉回来,咱们娘俩再送,离儿没脸,咱娘俩可是做大好人了!”

一句话说的大家都是笑,赢玉又陪着李氏和白氏婆媳坐了一会,将燕玉汤的做法告知了两位太太,这才离开王府,继续做自己的拜谢回访。

但凡列卿君侯之家,赢玉挨家拜访感谢,并告知各家内宅主人,如何利用菽豆制作燕玉汤。至于燕玉羹如何做,只托秘药配置不易,生怕用之不当,美食成了毒药,仍是由姬丹那里供应。各家也知道这是独家生财秘方,自然也就不会追问。又得知姬丹那里立下了规矩,日后放赏上有定数,区区万、千之钱,这些家谁会放在心上,也都是高兴。

唯一最不高兴,就是长信侯嫪毐,送出去五百金还搭上自己的玉璧玉环,居然还是被昌平君府给压住了风头,嫪毐心里羞恼交加,恨的不行!回府之后,越想越是郁闷,一边喝酒,一边破口大骂昌平君兄弟。

他门下宾客和侍从,都是知道嫪毐的秉性,本来就是轻燥莽撞的性子,他要是生气的时候,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的,谁不小心沾上,肯定倒霉。

既知今日君侯心里着恼,谁肯受此池鱼之灾,都借故躲的远远的!

只有一个人却是大胆,摇摇摆摆,径自来自嫪毐面前,伸手取过酒爵,仰首干了,笑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如此美酒,君侯独饮,岂不寂寞乎?”

嫪毐刚要开口大骂,抬头看时,见是郦生,峨冠宽袍,面带微笑,站在面前。嫪毐怒道:“寂寞?我呸,气都气死了,还寂寞!”

郦生丝毫不以为杵,自己又给自己盛了一爵,在对面几后坐下,笑道:“今日之争,些许小事而已,君侯乃太后宠臣,国家柱石,怎么如此看不开?”

嫪毐更怒,喝道:“什么小事看不开,我赠出五百金,不但未曾落了熊启那厮面子,反倒在大庭广众面前颜面扫地!我自侍奉太后,朝中上下那个不是恭敬三分,今日竟受此大辱,我岂能不气?”

郦生双目一睁,瞪着嫪毐,冷道:“君侯大祸不远,居然还如此斤斤计较颜面之事,何其不智也!“

“某素闻君侯豪侠英武,这才弃燕丹而投君侯门下。不意君侯竟是如此短见无谋之人!真真坑杀郦某也!”说罢,郦生挺身而起,将酒爵往地上一掷,回身便走。

嫪毐听其言,见其行,早气的怒火满腔,托的跳了起来,喝道:“你这厮,站住!”

郦生闻言一顿,也不回头,冷道:“君侯还有何吩咐?”

嫪毐秉性虽是粗鲁暴躁,但脑子转的可不慢,又在宫中朝堂厮混这么几年,见识还是有的。待郦生停住身形,嫪毐已经反应过来,那郦生话中有话。

能跟在太后身边,应对朝臣宫中各色人物,这嫪毐的机变本领可是不差。就这一转念瞬间,嫪毐已经压住了怒气。他知道这些宾客,可是只能捧着,不能无礼的。嫪毐对着郦生躬身一礼,道:“嫪某粗鄙,还望先生海涵!”

郦生冷言道:“不敢,君侯乃某之主君,郦某岂敢有怨望之心!”

嫪毐强挤出三分笑,转到郦生面前,拱手为礼,道:“先生,某乃莽撞之辈,先生岂能和某一般见识?且请宽坐!”

郦生打量一下嫪毐,见嫪毐甚是恭敬,郦生长出一口气,回身坐下。

嫪毐拿起酒爵,擦拭的干净,盛了一爵酒,奉到郦生面前,行礼道:“先生请酒!”

“敢问先生,某如今深受太后之宠,贵为长信侯,先生何来大祸不远之言?”

郦生避过席,不敢真受嫪毐的礼敬,接过酒爵引了,请嫪毐归座,然后才缓缓言道:“某有两件事要问,请君侯实言相答!”

嫪毐点点头,道:“先生相问就是,某绝不虚言!”

郦生问道:“君侯一身富贵从何而来?”

郦生问的如此直接,嫪毐虽是抱着请教之心,也不由又怒了一怒。

他自己的发达,谁都知道是因伺候太后的满意才得了如此恩宠。这样的富贵,当然不如军功谋略上得来那样光彩。每每想起,一方面是自豪自家作为一个男人,能够征服赵太后这样一位虎狼之女,另一方面,面对那些靠了文才武略博得王侯恩宠的重臣大将,还是很有点自卑的。

这个事,自己想想也就赶紧放在一边,免得心里自找不痛快。即便偶尔听别人有意无意的谈论,纵然脸皮厚,这脸面还是有点发烧的,更何况直接诘问!

好在他知道郦生不会是为了让他难堪才这样问,所以,嫪毐迟疑一下,道:“先生明知故问,全凭太后恩宠,才有某这一身富贵。”

郦生仍然冷着脸,道:“以君侯看,大王秉性如何?”

嫪毐这个却是回答的快,道:“大王幼时多经苦难,养就的秉性坚韧,苛察果决。”

郦生追问道:“以君侯看,大王并非宽慈仁厚之主?”

嫪毐苦笑道:“先生之言,只可你我二人得知罢了。如今大王尚未亲政,只是习学政务,旁有文信侯指点教诲,故而看起来颇为宽和,但以某观之,一旦大王大权在握,定然是苛猛之主!”

郦生又问道:“君侯观昌平君其人如何?”

嫪毐想想道:“昌平君熊启,虽然内有华阳襄助扶持,但其才华横溢,治国理政也是群臣翘楚,不过三十多岁,即为御史大夫,外督百官,内奉大王,也算是人位相得,并非只靠华阳提携幸进!”

郦生仰首冷笑,道:“既然如此,君侯这等聪明伶俐之人,难道竟不知大祸不远?”

嫪毐隐隐知道了郦生的意思,直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只是自己想的还不够透彻,因此很是恭敬,道:“嫪毐愚钝,请先生明言相告!”

郦生正襟危坐,面对嫪毐,举手道:“君侯既然要问,某就为君侯解说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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