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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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 突变

这句看似轻松的话,终究没有完整的表达出来。在察觉到平淡话语中隐藏的婉拒之意后,秀宁忽的神色一片惨白,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幽幽的叹了口气,石不语紧紧抓住了试图抽开的玉掌,柔声道:“宁儿,你莫要气恼,且听我……”

“我不想听!根本不想!”满面泪痕的少女,忽从他的怀抱中挣扎起来,怀着满腔的气恼,呼喝道:“为什么?为什么你可以接受凝姨、莫姨,甚至是那边的南狄女子,却不肯接受我?”

“这,这又如何相同?”石不语怔了一怔,微微皱起眉头,解释道,“我和她们共历生死,早已有了情愫……宁儿,你终究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

话音未落,秀宁已抢着应道:“什么大人小孩的,我早就不是小孩了!那日在草原上,你答应哥哥照顾我……是!你帮我平定了西原,你还教我做个好人、做个好皇帝……可是,你几时照顾到我的心思了?爹爹,你从来都不理会我心中在想什么!”

她说出这番话时,眼神中满是幽怨,便如对情郎倾诉一般,石不语闻言,越听越是心惊,不敢接口。当年因了李渊与世济的殒命,自觉愧疚的男子,对于仅存于世的孤女,自然是越发的体贴照顾,惟恐冷落了她分毫。只是如今想来,却是这种种的贴心关照,引得孤苦伶仃的少女,动了别的心思,这却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见他默然,秀宁却又背转了身子,望着朦胧的月色,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年纪还小,知道你决不会来喜欢我,我也只甘心先做你的女儿,只要能陪着你,便心满意足了!只是现下,我已长大成人,你却仍不来睬我……我、我什么地方不如凝姨她们?相貌没她们好看么?人没她们聪慧么?爹爹!她们能为你做的,我也能为你做的!”

她说到伤心处,突然一转身,重又扑回石不语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石不语抱着她颤抖的肩头,一时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呜咽了一阵,秀宁又道:“我从出世时,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你;父亲大人忙着公事,陪我玩耍,从南方给我带礼物来的,也是你;在草原上,将我抱在怀中,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还是你……爹爹,那个时候你背着我,在空中躲避狼群的时候,我便打定了主意,我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你,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抛下宁儿去隐居,却要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去什么皇帝!”

石不语摇了摇头,叹息道:“这些旧事,那也不用提了!罢了,如果你不愿意做皇帝,那就不做了!或者,和爹爹一起去隐居,只是,你我之间,终究是父女之情,就象我和荷儿一样……”

“荷儿?”听到这个名字,秀宁微微一怔,忽的摇头冷笑道:“爹爹!说到荷儿,你真的以为,她只把你当父亲来看么?你仔细想想,又有哪个做女儿的,会象她这么痴缠迷恋着父亲?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思……”

“这、这怎么可能!”闻得此言,石不语不禁吃了一惊。他虽不相信这种荒谬之言,但此时沿着秀宁的推断想去,却也有些心悸。如果真如她所说,那么,清荷平日里一些反常的痴缠举动,以及时不时说出的“将来要嫁给爹爹”的玩笑话儿,却又有了新的涵义……

“难道说,真的会是……”愕然中的男子,喃喃自语着,不禁想起了那日妖皇消失前所说的那句话,以及那颇为值得玩味的眼神——“石不语公子,荷儿对你的依恋很深,还望你多加照顾”。此刻想来,这句话之中,却显然带着几分别的味道……

见他神色惶然,本意在于反驳的秀宁,也颇有些不忍,但为了自己的幸福着想,她却仍然趁热打铁,挽着石不语的臂膀道:“爹爹!总之,你答应哥哥,日后如何对清荷,便如何对我……若是将来你与清荷一起,便不能少我一份!”

石不语怔了一怔,苦笑道:“想不到,你竟还记得此话!罢了,我允你便是,只不过,我与清荷终究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便是她不嫌弃,我这做人父亲的,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秀宁撇撇嘴,似乎颇不赞同,但沉默片刻,她终究将这番话忍在心中,转而闪烁着目光,幽幽道:“那却未必!爹爹,不若我们来做个约定,若是清荷与你没什么,我便甘心只做你女儿,若是她……后面的,却不用我说了吧!”

“哪有这等约定的道理!”石不语闻言,不禁哑然失笑,连连摇头否定。只是秀宁始终抓着这点不放,缠了半日,却终究叫人抵挡不住,只得随意伸手,与她勾了一勾。到得此时,秀宁却忽的泡开了先前的话题,重又恢复到小儿女的痴态,倒叫石不语放下了心头的大石。

“这终究是小孩子的游戏罢了!”只当做玩闹的男子,却又何曾注意到,在勾手之后,重又恢复了笑颜的少女,在抹去泪痕时,目光中显露出的那一丝狡黠……

“不敢劳烦宗友远送!我等就此别去!”与此同时,在穆昆山下,已顺利通报了逆者讯息的凝寒、南兰、漪灵一干人等,正齐齐躬身,向前来送行的憩尘子行礼。

大约两个时辰前,从滨海匆匆赶至的她们,在进入穆昆山之后,立刻便遭到了一队术宗门人的袭击,这也足可见宗门如今的草木皆兵了。好在憩尘子及时赶到,喝止了门徒,随后在听得凝寒略微吐露此行的目的后,急急领着她们回到宗门。

钧鸿子此日却正在闭关修行中,憩尘子见得事机重大,也顾不得什么礼仪门规,径直闯了进去,将愕然不已的师兄揪了出来。片刻之后,数百年来从未响起过的震天钟骤然发出了巨响,闻讯的十余名长老,齐齐放下手头的一切杂事,急急赶入参见宗主。这种情形,倒叫不明内情的诸多门人纷纷猜测,议论不止。

而达成通报之事的凝寒等人,便于此时告辞离去,打算前往西原与石不语汇合。感念她们报讯的恩德,钧鸿子特命憩尘子率着十余名弟子一路相送至山下,这对久已衰微的御兽宗而言,却是难得的礼遇了。

不过,虽说送行,但憩尘子的心思却有大半放在山上,此时闻言怔了片刻,方才恍惚应道:“不敢!宗友请便!今日之事,我宗必有厚报!”

凝寒知他心思已不在此,当下也不说破,微微一笑,又行了一礼,旋即领着南兰几人,沿着积雪颇深的小径离去,不消片刻,便已消失于雪尘之中。而几乎在她们转身离去的同时,便已急不可待的转身而去,挥动袍袖,须臾间便已消失于山路上。

几名门人见状,均是心头生疑,彼此对视一眼,紧紧跟随在后。他们离去得如此匆忙,却未曾留意到,呼啸的风雪声中,正传来微弱的嘎然之声,那声音,便仿佛一具重物,正踩在厚厚的积雪之中……

半晌过后,重新踏入议事堂的憩尘子,却因了眼前这火暴的一幕而微微惊愕。出尘、净尘二人一同坐于左侧,满面涨得通红,却正在与右侧的几位长老,激烈辩驳着“逆者一事”的可信程度。

而眼见憩尘子入内,那位独坐上方、面色凝重有如万年玄冰的钧鸿先生,已微微抬起头来,沉声道:“师弟,你来得正好!此事依你看来,真假如何?”

不用细问,便也知道他所说的“此事”究竟是指什么。憩尘子微微行了一礼,不顾出尘、净尘二人投来的求援目光,沉吟道:“师兄,依我看来,此事怕不是空穴来风!”

钧鸿先生微微颌首,还未开口,那出尘子已抢先插话道:“师兄,此事不可大意!音、文、心、念、御兽几宗与我等对敌数年,势有不逮!如今见得事机不妙,便诳称逆者挑拨,以图休养生息,这分明是缓兵之计!”

他如此推理,倒也并非全无道理,钧鸿先生怔了一怔,显然有些犹豫。憩尘子却不慌不忙,显然在路途中便已想好了方案,当下应道:“师弟所言也有些道理,只是此事终究大意不得!依我所见,不若遣人入扬洛城一行,探探那杨广的究竟,此外,滨海的宇文来呼,或也可派人去见上一见……”

听他说得如此周密,出尘、净尘二人倒也无话可说,实际上,他们虽然极力反对,但扪心自问,却也对这事信了四、五分,只是因为与音、文等宗结怨颇深,有些不甘心罢了。

而此时,见得众人再无异议,钧鸿子略一思索,便即沉吟道:“既如此!憩尘师弟,便由你往扬洛走上一遭!此行只为试探,却莫要多生他事!”

憩尘子微微颌首,当即领命,顿了顿,却又言道:“师兄,听闻苏阳、金提那面,正欲起兵再攻西原。我以为,当命人前去,令他们暂停战事,以免中了逆者的诡计!”

钧鸿轻轻点头,思索片刻道:“你说得极是!那么,便由出尘前往苏阳报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