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虐情之冷妃如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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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景玥用过了午膳,慢慢走到窗前,院子里种着海棠树,正值花期,花开得格外旺盛,粉红粉白色的花瓣堆堆叠叠,如云如霞,衬得走廊下皆是隐隐的一片彤色,她看着那些花朵,没由来地想起清韵的那一句:“奴婢只是觉得这位贤妃娘娘将来会对娘娘您不利。”仿佛置身于三九冰窟,寒气涌现,再想起景筎看她的眼神,竟是那样冷,那样淡……一句轻描淡写的“景筎不敢”,就将她的位置摆在了千里之外,想到此,她的嘴角慢慢浮起一抹笑意,清韵在一旁,看到景玥那笑透着难掩的凄凉,不禁轻声问道:“娘娘,您脸色不太好,不如让奴婢伺候您躺一会儿吧。”

景玥轻轻摇一摇头:“我没事,就是在这窗边站着站着,突然觉得有些冷。”

清韵道:“娘娘穿的太单薄了,虽然外头是大晴天,可是窗子旁边终归还是有风,奴婢这就去给娘娘添件衣裳。”清韵取了夹衣来给她穿上,景玥又站了一会儿,说道:“我去正清宫请旨。”

清韵料想是自己的那一番话起作用了,立刻跟着景玥出来,一路往正清宫走去,到了正清宫门口,却见李敬年站在门外,清韵忙上去打了个招呼:“给李公公请安。”

李敬年见了景玥,却是一愣,忙行礼道:“恭祝玥妃娘娘金安。”景玥点点头,朝正清宫里头望了望,只见殿中长窗那薄薄一层烟霞色的窗纱,被微风轻轻吹起,大殿中寂然无声,清韵道:“还劳烦公公您给通报一声,玥妃娘娘来给皇上请安了。”

李敬年却面露为难之色,抬起眼看了看景玥:“回娘娘,皇上这会子正在歇午觉呢。”

景玥笑道:“那我就在这里等一等皇上吧。”

正清宫前的空地上亦是栽了海棠树,花开盛时,美得近乎不近情理,一阵微风吹过,吹得落英缤纷,粉白如雪,无数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抬手轻轻拂去,又一阵风吹过,那花瓣落得更多了,她便索性不再去管,任由着花瓣落在她乌亮如云的发髻上。清韵静悄悄站在一旁看着景玥,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人面桃花”这样的四个字来,然而景玥肤色凝白如玉,甚至令身后的花海都黯然失色。

过了片刻,李敬年才清了清嗓子:“玥妃娘娘不如先行回宫吧……昭媛娘娘正陪着皇上呢。”

景玥立在原处,人纹丝未动,那目光落在海棠花海上亦是一动不动,任凭花雨落了一身。清韵见状,只得上前去搀扶她,她这才笑了笑,朝着李敬年微微一点头:“有劳公公代为转交一样东西。”

李敬年答应着双手接过来,却见正是那金丝绣龙的荷包,景玥笑着说:“上次皇上去我那里,我忘了拿出来,还请公公代我转交给皇上。”

李敬年只觉得手中捧着的是一个烫手山芋,只得硬着头皮陪笑道:“娘娘,万岁爷看好您的手艺,特别叮嘱了奴才交给您继续绣完,来日方长,等您自个儿见了驾,亲自交给万岁爷,万岁爷不知道得多高兴呢。”

李敬年说完,又补了一句:“待会儿奴才见了万岁爷,一定会向万岁爷回话,请娘娘放心。”

景玥见他如此说,知道是难为了他,便不再坚持,微微一笑道:“也好。那就有劳公公了。”说完拿了那荷包,对清韵吩咐道:“咱们回去吧。”

殿中焚着皇上最喜欢的苏和香,那香气极淡雅,若有若无,皇上靠在大迎枕上看折子,手中虽拿着折子,但眼神却直直地看着窗外,一阵微风吹过,将那烟碧色的窗纱吹开了一角,只觉得另一种隐隐约约的香气钻了进来,不远处小机子上放着的一摞纸张亦是被微风吹散了几张,景筎下地去拾,那一抹身影突然进入视线,他这才回过神来,将视线收回到眼前的奏折之上。景筎转过身来看着他,见他眉头紧锁不开,心中料想是因为政事在烦心,于是便笑道:“皇上还在为乱军的事而烦心?”

皇上恍惚地笑了一笑,只是“唔”了一声。

“皇上,那群乱军就那么不好对付?”她坐回床沿,轻声问道,皇上放下手里的折子,伸手揉了揉眉心:“那群胡虏最擅长齐射,之前是因为定南关地势险峻,山路迂回才不敢轻易冒犯,可这次倒像是得了向导一样。”

“皇上不是说要派郑亲王举兵平乱么?既然如此,皇上又何必如此焦急?”景筎又问。

“你好像对这些政务格外感兴趣。”皇帝不答反笑,景筎见他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神色虽疲惫,但眉间平坦安然,便说道:“景筎哪里懂得这些时事政务,行军打仗都不是妇道人家应该关心的事,臣妾不过是看着皇上为此而烦忧,心疼罢了。”

皇上说道:“这类事情倒也并不稀奇,北海那边的胡虏,历史上就常常来犯,只不过守着一个易守难攻的定南关,他们也只能干瞪眼罢了,朕只是觉得,这一次倒是有些例外,他们非但摸清了地形,仿佛对我方有多少军马粮草都了若指掌……”说着说着,眼神看着窗外喃喃自语道:“说到粮草,只是不知道这样一天天僵持下去,张良他们还能坚持多久……”

景筎见他如此,便道:“景筎只恨自己是一介女流,不能做皇上的左膀右臂,为皇上排忧解难。”

皇上见她如此说,一挑眉毛:“听你如此说,倒像是有什么见解似的。”

景筎道:“什么见解?不过是些妇人之见罢了,不值得一提。”

皇上却笑道:“朕以为下得一手好棋的人,见解值得一听,你不妨说来听听。”

景筎道:“景筎曾经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听家父提及过朝中的诸位猛将,郑亲王自幼便是武学奇才,精通兵法,这自不必多说,郑亲王的麾下还有一位薛麟将军,亦是立过战功无数,深受将士和百姓的拥戴,皇上您方才在担心粮草,何不让这位将军去南下征粮?”

皇帝微微惊讶:“想不到你对这朝中的事很清楚。”

景筎道:“闺中时分无聊,景筎又不擅长琴诗书画,唯一的爱好不过是下棋对弈,跟家父对弈的时候,家父偶尔提及。”

提及薛麟,皇帝不自觉伸手腰上的一处旧伤:“早年间,先帝在位时,北海那边就曾起兵叛乱,朕和老六请旨出征,朕当时手下的副将就是这位薛麟,此人自小便跟在朕手下,对朕极是忠心,若不是当时他舍身一把推开朕,那就不只是伤在腰上那么简单了。”

景筎叹了口气,将手轻轻覆在皇帝手上道:“万岁爷是皇子的时候,也要常带兵打仗?”

皇上轻轻叹了一口气:“乱军造反,身为皇子自然有义不容辞的责任,这天下先前就是祖皇帝东征西讨打下来的,多少先烈用生命换来的江山,朕怎能眼看着乱军造反作乱,生灵涂炭?况且,若不如此,我何以压服众人?”

景筎轻声道:“可是带军打仗是这样危险的事……”说着说着眼眶竟红了,只是极力克制,将脸扭向一边。

皇帝微笑道:“危险是危险,可是朕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里么——朕不会死的。”

景筎听了,忙将手覆上皇帝的嘴:“皇上,快说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说起来多不吉利。”

皇帝微笑着学着她“呸呸呸”了几声,继而却又轻描淡写地说道:“朕不会死,就算一定要死,朕也要拉着造反的乱臣贼子一起。”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她听了,却忍不住全身一凛,手指亦是止不住地发抖,心绪烦乱无比,只是怔怔地出神,皇帝见她如此,便说道:“好了好了,朕答应你不说那些不吉利的话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