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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站着活着

股评界一直像五百只鸭子聚在一起似的,南北各派,叽叽喳喳,你方唱罢我登场。

很多人觉得现代金融学是从证劵组合的理论开始,之后在此基础上又出现了重要的金融学基础模型,资产定价模型,那个时候几乎每个人都在人五人六的讨论贝塔系数。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有传言说搞核武器的那群物理学家闲的蛋疼,没事又去祸害起了华尔街,学院派一直企图对市场这个近乎江湖的小世界定假设算模型,算到后来发现概率论和数理统计拿点东西已经完全不够用了,连布朗运动这种物理概念也被用在了纯金融领域。

搞得大家都以为学金融和学物理的一样,都是一群神秘莫测,用广大人民群众看不懂的高等数学玩模型的人,玩着玩着票子就一把一把地来。

事情当然不是这样的。

这就好比混武林和练武功之间的差别,想要在江湖上混出点名堂,武功是要稍微会一点的,但是有些时候,即使是绝世高手,也可能因为脑残等等因素,在江湖上混了半天,只落得个扫地的,要饭的,或者某种缺件公务员之类的非主流结局。

念书那会儿,顾行歌也觉得自己特别牛掰,张口闭口各种英文名词,一长串诺贝尔获得者名字以及他们研究了什么,怎么算的,怎么假设怎么建模乃至怎么解方程,都能够如数家珍,虽然不精通,但是概率论,实变函数,随机过程常微分偏微分,乃至基础量子力学都懂那么一点。

她甚至还傻了吧唧地以为,这些科学都是相通的。

直到她走进这个行业,才发现即使是能造出原、子、弹的人,照样能被一个初中没毕业,只会瞄准射击的小兵打死。

明白再多的原理,中国大陆没有那么多的金融产品,也全都是扯淡。

什么正态分布,对数正态分布模拟,对上中国股市它压根就不符合弱有效市场假设这么一条大杀器,都得丢盔卸甲。

因为科学是丰满的,但是现实是骨感的。

慢慢地,顾行歌发现,做一千个模型,也不如雇几个黑嘴胡说八道一番有赢利效果。

这就是汉语的博大精深之处了,我们从来不人五人六的说投资,对冲,套利之类不像地球语的名词,我们说“炒”股。

一个“炒”字,就道尽了这个市场的玄机。

无非就是一拥而上,追涨杀跌这八个字罢了。

中国市场为什么不符合弱有效市场假设,就是因为成熟的金融市场里,大部分投资者是金融机构,小部分才是散户,而在我们这个刚刚起步的市场中,恰恰是反过来的,大部分投资者是散户,小部分才是金融机构。

这使得买卖行为,投资行为毫无办法预测,你永远也不知道买卖股票的那些人四则运算不借助计算器到底能不能算清楚,永远也不能预测他们下一步会干出什么行为。

通俗来说,这是因为我们的金融市场坑浅,所以……蛤蟆多。

如果一个大泥坑里,都是脑残,即使真有那么一两个聪明只明白其中的道道,也得装成脑残的样子,顺应脑残的规律,因为举世皆浊我独清的那位最后跳江了,抱着这种严谨的科学态度在这里面混的人,一定连裤子都要亏得剩不下。

秦思锐在旁边看了一眼,就没有再去打扰顾行歌。

很多股评师背后都有推手,特别是某些靠着一张嘴一战成名的,说的准的让人不可相信的时候,大部分都是有小道消息,在庄家授意下炒作的。

顾行歌就曾经看着自己的导师在背后推红过那么一两个股评师。

炒一只股票,一张嘴肯定不够,如果一个东西不能引起争论,说明它还不够红,需要再炒,一般庄家会雇两个股评师,一批负责鼓吹,一批负责贬低。

粉黑双方最好掐起来,这只股票就红了——这个原理在很多领域里都适用。

晏盛平现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找唐清远共同炒一支股,然后……

黑吃黑。

过了一会儿,秦思锐听到顾行歌轻轻地声音,这个女孩子叹了口气:“抱歉,我心里压着有事,语气冲了。”

可是秦思锐宁可不要她这个道歉,倒希望她能够冲自己发发火。

那样的话,说明她没有把秦思锐当成外人。

顾行歌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让司机靠边停下,自己下去有点事,并且也明确的告诉司机不用等自己直接回去就行。

她的世界,至今没有对秦思锐敞开那扇看似不存在,实则坚固无比的大门。

秦思锐这时候突然意识到,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时间到不到的问题,而是他一直只是告诉顾行歌我觉得我喜欢你,但是从来都没有付诸真正的行动。

不管是他瞻前顾后也好,还是从来没有追过人而拉不下面子也罢,他根本就没有让顾行歌看到他的一点诚意,或者在顾行歌的心里,他已经被定义成了寂寞了太久把这么多年的感情错误的认为成是爱情的一个人。

而且顾行歌……又是一个那么骄傲的人。

秦思锐突然挫败的笑了起来。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方式。

他这些纠结的心思顾行歌不知道,也根本不想知道,她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能少一件事最好就永远都不要再让她操心了。

她安安静静地窝在车座上,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就想赶紧回家揉猫玩狗,然后洗个澡睡个觉。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两个人一眼,伸手按开了车上的音响,然后顾行歌听着歌,自顾自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不知道秦思锐这车里存的都是什么东西,悠悠地飘出来一首老歌,满满地车厢里都充斥着一首很老很老的歌。

她把秦思锐当成另一个哥哥,却也能够在他面前放下自己的部分伪装,像是朋友一样的毒舌调侃,或者是聊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论是从理智还是情感,顾行歌都不希望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改变。

当世间风刀霜剑接踵而至,让人鲜血淋漓手足无措的时候,没有人能帮得了她。世界上所有的言语都不过是别人两片嘴唇轻轻一碰吐出来的,过去的错误也好,未来的风险也好,都要靠自己的肩膀去苦苦支撑,这是一个人必须面对的。

想得开就过去,不过是再添一道伤疤;想不开就自己受着,阴天下雨的时候拿出来疼上一回,可是对谁都说不得。

传说直立行走会给动物的脊柱造成巨大的压力,是很多疾病、甚至短寿的根源——可是亿万年前,人类的祖先到底还是选择了站着活着。

顾行歌难得的骂上一句,这操蛋的人生。

等她到了楼下的时候,已经是困得有点儿睁不开眼睛了,跟姜双四谈话的时候,那个老东西让人上了酒,这酒该死的后劲儿还挺大,这一路上顾行歌都没什么事,可到了现在,酒精就开始发挥作用了。

叶锦言直接在睡衣外边套了一件就出来了,一看顾行歌站在那儿困得一个劲揉眼睛的模样就无奈了,低咒了一句后拉过她的胳膊,叫一旁的蔡明锐把她架出来。顾行歌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几乎脱了力,整个身体的重量被这两个人分摊着,艰难地笑出了声。

看到她这样,叶锦言说:“我说顾行歌,你终于发现自己脑子烧坏了这个生物学事实了?”

“不是,”顾行歌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我终于发现中文里‘烂泥扶不上墙’这句民间俗语的物理学原理了。”

看到她还有闲心能笑得出来,叶锦言有点毛了,扔垃圾似的放开了手,把她往旁边一推:“一边儿凉快去!”

顾行歌笑得形象全无,甚至几乎都要抽筋,娱乐叶锦言是简直就是心理减压必备。然而下一刻,她却笑不出来了,叶锦言忽然俯下身去把手臂穿过她的腿弯,把她整个人横抱起来。顾行歌是多久都没受过这待遇,当时就被雷傻了,脸色发青地瞪着顾行歌:“你干什么?!”

叶锦言皱皱眉,这时候碍于蔡明睿在场,他没直接说些什么,脸色虽然仍然不大好看,可是眼神已经软了下来。他一边往楼上走,一边不在意地对顾行歌说:“看着没二两肉,还真不轻,骨头里也不知道灌的都是什么东西——你可别乱动,摔了我不管,先把遗产交出来。”

顾行歌一只手死死地抓住叶锦言的胳膊,怎么看怎么觉得地面在晃,晃得她头一晕,脸色发青立刻变成脸色发绿。有道是风水轮流转,这回换成了叶锦言在旁边笑得快抽筋,他没回头,只是跟蔡明锐交代了句:“成了,我先带她回去睡觉,回头请你吃饭。”

顾行歌:“你把我放下来——!”

蔡明锐看着他们两个慢慢地上楼,站在车旁边,意义不明地勾了勾唇角,他觉得自己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刚刚女孩子身上的温度。